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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见,今日叨扰了,元鸿。”
这是季辞璋见了知县大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元鸿,鸿福齐天之“鸿”
,鸿鹄壮志之“鸿”
,这名字,太大了,一般人还真压不住。
这并非他的本名。
许多年前,元家大少爷在高人指点下,突然改了名字,至于具体原因,当然不会叫外人知晓。
季辞璋也并不关心他人私事。
只是觉得,他这新名字听起来死活不得劲儿,顶着怪异的违和感,他开口道:“愚弟今日特来拜访,只想请求元兄一件事……”
“先等一下。
你方才,喊我什么?”
元鸿上座喝茶,一听他喊自己“尊名”
,便把茶盏放下了。
“元鸿,元兄。”
季辞璋站在堂下,确信自己没有喊错,但从对方的神情中,品出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大抵是嫌恶吧。
他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又黑。
元鸿一看他这副“五颜六色”
的样子,就知道他悟了,该懂规矩了。
县太爷的尊姓大名,岂是他一介白衣能乱喊乱叫的?!
更何况,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
季辞璋只是犹豫片刻,拳头紧了紧,就松开了,人,也顺势跪下了。
“草民求,求知县大人救……救救我儿……”
每一个字,都是在考验勇气,拷问自尊,他真怕自己说到一半就爬起来逃掉!
所以一直低着头,盯着那道砖缝,想象自己已经钻进去、钻到地底下了,没人看得到他这副样子——不外乎掩耳盗铃,傻得可以。
他这种人,要多傲有多傲,撒不了谎,骗不了人,跪不下去,也求不来谁,但为了那个生下来就是跟他讨债的小冤鬼,所有他做不了的事,拉不下的脸,丢不掉的自尊心,一一全做遍了,拉到底了,也丢干净了。
他真想一头撞死得了。
“好说,好说。
正好,本官也很久都没回灵溪村了……柳姑娘近来可好啊?”
状似不经意一问,却叫季辞璋怒火中烧,他结发之妻便姓柳,元鸿这声“柳姑娘”
,问的可不就是他的发妻柳轻絮么?元鸿压根不用“令妻”
“尊夫人”
之类的称呼,而用了“柳姑娘”
三个字,就好像在他眼里,柳轻絮仍是当年那个未婚未嫁的黄花大闺女,他还是可以随便打她的主意,爱之,娶之,与之相配,完全无视了她身边某个人的存在。
言下之意:在我眼里,她就跟你姓季的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既不是她的夫,她也不是你的妻!
季辞璋真想站起来扇他俩嘴巴子。
然后,仰天大笑出门去。
但他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只能憋屈地说:“她很好……不是,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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