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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发了疯着了魔一般想要跳进棺材里,一旁的人立马拽住了她,两个七尺男人联合一起,竟生生没有拽住她。
命运怎么可以这么薄待她,怎么可以让她活着却又剥夺她最后的亲人呢?
老天为什么不取了她的命去,反而叫身负血海深仇却大仇未报的他死去呢?
裴明绘最后看了一眼躺在棺椁里的他,咧嘴笑了起来,鲜血从她的嘴里流了出来,和着她的血泪,一起落在他的尸骨之上。
活着的人,大抵才是最痛苦的罢。
如果真的能够以命换命,那她愿意用自己的生生世世换他回来。
可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
人死了,终究不会再回来。
永永远远,也不会再回来。
谁为着谁身死魂消,谁又为着谁肝肠寸断?
第65章新生与复仇
细雨微微里白幡飘扬,裴瑛的棺椁停灵于灵堂之中,披着斩衰的女子跪在一旁,枯燥的头发用生麻束起,梳成丧髻,沉重粗糙的生麻压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脊骨都压弯了下去,纤弱的脖颈也垂了下去,似乎再也不能承受如此重量。
她像一株被冷风夺走所有生气的枯草,歪歪斜斜却又倔强地跪在此处。
斩衰用最粗的生麻制作,其断处外露不缉边,上衣叫“衰”
。
因称为“斩衰”
,而披斩衰者,服期三年。
裴府里外丧乐隆重,丧仪极盛,一派浮着哀戚的喧闹与浮华,这是皇帝赐与御史大夫裴瑛的极尽哀荣。
裴明绘跪坐在地上,眼睛是涣散的,一丝光亮也透不进去。
耳边是喧闹的人声与哭声,可她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只呆呆地跪在这里,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一想便会心痛到不能自已。
可是突然之间,她的臂弯却被人搀住,然后被扶着朝着某个方向跪了下来,当她在抬起头来,便见皇帝与一众大臣亲来吊唁。
她有些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就算听到了,也有些听不懂,她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辨析清这些词句的意思,艰难地将它们组合在一次,才堪堪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在劝慰她不要难过。
可是,为什么不要难过呢?
皇帝看着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的女子,无奈而又惆怅地叹了口气:“朕知道你与裴卿兄妹情深,可人死不能复生,早些节哀罢。”
裴明绘怔怔地听着皇帝的话,眼睫颤动着,像是承托了寒露的秋叶一般瑟瑟发抖。
微雨清寒之中,她的脸容苍白得好似冬天的雪,一双漆黑如墨眼睛空洞洞得没有一丝神采。
她垂下头去,枯燥如同枯草一般的发丝落了下来,随着她的颤抖而颤抖着。
人死不能复生吗?
可是为什么人死不能复生呢?
良久,她终于明白了,敛容敝衽,跪地叩首,她长长久久地跪在地上,额头搁在冰冷的石砖上,直到头晕目眩将要晕倒的那一刻,才抬起来。
又是良久,皇帝离开了。
良久的良久,隐隐有哀恸的哭声传来。
谁在哭?
裴明绘僵硬地抬起头,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老者被人搀扶着,可就在他擦起袖子擦眼泪之时,那嘴角的一丝诡谲笑意瞬间惊醒了她。
这丝隐秘诡谲的笑意,宛若极黑的夜里骤然滚开的一道惊雷,猛然炸在裴明绘的心里,随后而至的惨白闪电照亮了她千疮百孔的内心,她错愕地盯着窦玉,身子猛然踉跄,向后栽去,却又在摔倒之时伸出手拄在了地上。
他为什么笑?
裴明绘怔怔地看着窦玉,看着他在一众门生故吏的簇拥之下离开。
他死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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