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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燕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雪倒是不大,天气却已经冷极了。
听闻东边那头的山都被雪封住了路,猎人都不敢往山里走。
也有为了生计不惜涉险进山的,不为别的,这个时节猎得一块白狼皮卖给富贵人家的夫人,能得百两银子。
人为了生计,是什么事情就能做的出来的。
皇宫外面的宫墙房檐上,都覆盖了一层白雪,虽然不及寒冬时候的厚,但银装素裹也初见端倪。
刚进门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们还很稀奇,院子里扫雪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拿脚去踩,有时候休息无人了,团个雪球球,互相扔着玩儿,倒也是颇有意趣。
年长些的,就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了。
冬日里人总是变得格外容易感怀,仿佛一切都失去了希望似的。
看着这些新来的宫女,只是连连摇头叹息。
有今朝无来日,年年都有人进宫,年年都有人死去。
君不见这白雪纯洁,土地下却掩埋了多少无名尸骨。
宫里看着富丽堂皇,实则凶险,对他们来说,大约最大的幸事就是平平安安度过几年,到了年头顺利的放出宫去,成家生子,安稳一生。
慈宁宫里念佛经的声音,近来没有往日频繁了。
大约是实在太冷,太后在殿里坐着抄写经书抄写没一会儿,便会手脚僵硬,宫女连忙拿暖炉来让她捂手。
“年纪大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近来总是手脚冰凉。”
“许是殿里太冷了些,”
梅香回道:“奴婢等会子让人多添些银丝炭。”
太后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蹙眉,按了按额心,梅香道:“太后娘娘要不要先去寝殿休息一会儿?”
“好。”
太后回答。
梅香依言把太后扶到寝殿,才走到寝殿门口,太后一愣,突然道:“梅香,你守着门口,不要让别人进来。”
梅香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头退了出去。
太后这才看向里面的人。
她的床榻边上,正坐着一人,那人两手撑在身后,腿翘在椅子上,她惯来娇贵,睡得床榻褥子都是最精致软和的,这人这么坐下去,便将床坐凹下去了大半,实在很滑稽。
“你不要命了?居然敢来这里。”
太后平静的道,竭力掩饰眼里的愕然。
那是个中年男人,生的刚毅英俊的模样,还带着一些不属于燕京城的落拓潇洒,闻言,他也只是笑了一笑,不以为然,道:“柔嘉,好久不见了。”
太后的身子轻轻一颤,“柔嘉”
是她的闺名,这么多年过去了,先帝在世的时候,从来不曾这么叫过她一声,倒是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她是林家的小姐,亦或是太子妃,还是皇后,甚至成了如今的太后,他叫她的时候,永远叫“柔嘉”
。
这男人是殷湛。
夏郡王,先帝的兄弟,大名鼎鼎的昭德将军,就这么闯进了太后的寝殿,还唤她唤的如此亲密。
太后这么多年的平静神色,就此有了一丝裂缝,她甚至显出些紧张来。
“别担心,”
殷湛道:“我过来见皇上,来你这里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你要相信我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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