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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楼下堂中,姹紫嫣红,鹅黄豆绿,好一片繁盛花海。
而那花海中,身姿曼妙的少女们穿着鲜艳罗裙,手持宣纸帛纱,正巧笑嫣然的拂过花枝。
又有数十文人,成群,斗酒饮茶,高声将诗句吟诵,又转身下笔如风,言辞锦绣,文不加点。
再用长竿细竹挑了,当空互相传阅,指摘叫好。
玉山忽然有些怀念,他曾经也是锦绣花丛中的一个,曾经也笑着写诗,放浪着高声咏唱,然后醉倒在如雪的宣纸上,收得一片艳羡赞美。
但如今,这些往事虽历历在目,却又似隔山隔海,再无法回头。
而那些曾给他无尽痛苦与欢乐的金玉辉煌,荣华富贵,都终究似乱红般飞逝而去。
仅留下锦园之中一把贴金螺钿的五弦琵琶,一个难缠诡诈的落魄人,一方易碎的镜花水月,一声叹息。
王进见那灯火映在玉山眉眼间,如画一般,便问他:“如何,我难道会欺你?”
“我几时说你欺我了……”
玉山一笑,转身靠在那帘子上,眼中若有若无几分惆怅,“我不过是厌见那些外人,但此间却很好。”
王进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此前生怕玉山记恨自己,因而提心吊胆了一路。
如今,听他言语间大有宽恕之意,便笑:“那你还打我,不怕我向你讨药钱?”
玉山听罢,知他不过瞎贫,低眉一笑,斟满了那荷叶酒杯,“我向你赔不是,自罚一杯可好?”
王进看着他仰起脖颈,喉头滚动着,忽然自心底里升腾起一阵怦然。
正出神时,只听门外有人小声问道,“王大公子?”
王进闻言,便让他进门。
于是走来一个瘦高小厮,手捧描金漆盘,盘上一卷宣纸,一对铜镇,一方砚台,一支紫竹鸡距笔。
他见了王进,便说:“明维德明公子听说王大公子在蓬莱馆中,便要联诗,请您出个首句。”
王进听了苦笑,他于诗词歌赋向来兴趣缺缺,遂看向那琵琶伎,道:“玉山,不如你来出一句?”
那小厮闻言,也顺着王大公子的目光,岂料甫一见了那琵琶伎,便狐疑起来,喃喃道:“余……”
玉山耳尖听见了,没等那小厮说完便横了他一眼,却又别过脸来,装作不闻不见,只对王进说:“联个诗也要人捉刀,可惜了你这一笔字。
再者,出个首句而已,哪有那么难?”
那王大公子听罢,料想他再推辞下去,只怕那琵琶伎不知要说出多少酸话来,只好一挽袖子,不情不愿的写了句:“九月黄花染阁台”
。
那小厮见状,便把纸揭了下来,也拿竹竿挑了,挂在雅间窗外,又恭恭敬敬的告退。
“九月黄花染阁台……”
玉山见那小厮离开,沉吟起来,半晌道:“王大公子,你这一句,说了与没说有甚么分别?”
王进看他那促狭狡诈的样子,有意逗他,“且慢,方才我听那小厮说了个‘余’字,你可知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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