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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来,也走到窗户前面,安德烈的幻影消失了。
玻璃映出我的脸。
远处,墨蓝色的夜空衬托下,教堂的尖顶刺向渐渐消散的云层。
雪已经不下了。
整座旅馆静悄悄的,也许只有我一个旅客。
我锁上门,从行李里拿出手枪,放到枕头旁边,老习惯,有武器在,我会睡得好些。
我裹着外套直接躺下,关上灯,但没有拉上窗帘,明天天一亮我就会起来,去见一个人。
————
开在码头不远处的钓鱼用品店挂着崭新的招牌。
冬天,几乎没有生意,店堂空荡荡的。
柜台后面那位晒得黝黑的先生告诉我,店铺是一年前易手的,原先的女主人做了一次心脏手术,不能再继续打理店铺了,不过她和她的丈夫就住在钓鱼用品店后面的小平房里。
如果我想见他们,穿过后门出去就行。
我就这么做了。
走过堆积着钓线、鱼竿、成桶鱼饵和潜水服的仓库,推门踏进阴暗的后院。
地上的积雪没有脚印,完整洁白,楼梯上的也是。
我按了按门铃,没有声音,只好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软拖鞋摩擦木板的声音,门打开了,露出一个年轻女孩的脸,大概是护工,她问我有没有事先通知梅森太太,我说有。
五分钟之后,我局促不安地坐在凹陷的长沙发里,面前放着一杯迅速冷却的茶,等着梅森太太。
卧室门打开的时候我跳了起来,看着年长女士走过来。
她穿着一件深蓝色毛衣,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右手有戒指,一块皮带纤细的手表圈着手腕,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饰品。
安德烈的眼睛显然遗传自母亲,一样的绿色,让人想到海藻、深水和苔藓。
她露出微笑,邀请我坐下,问天气是不是为我的旅途带来了很多阻碍。
“不算太严重。”
我回答,用德语,她的脸好像一下子亮了起来,很多年没人和她说过德语了,“谢谢你没有拒绝我,梅森太太。”
“我不会拒绝卡尔的朋友。”
“我在电报里没能好好介绍自己,我姓沃格尔,莱纳·沃格尔。
卡尔在柏林的时候,我曾经和他一起工作。”
这个名字就像落在舌头上的一小撮沙子。
“卡尔”
这个名字在我记忆里唤起的是一张空白的画布,我不能把它和安德烈联系在一起。
为了不去看那双属于母亲的眼睛,我又喝了一口茶,把目光移到电话旁边的相框上,离我最近的那张照片想必是蜜月旅行的纪念品,安德烈的母亲和继父在烈日下看着大海,不知道是哪里的海,葡萄牙?希腊?另一张黑白照片是年轻的安德烈,穿着军服,戴着皇家工程兵的肩章,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
我克制住伸手把相框拿起来的冲动,放下茶杯。
“那么,您也在渡轮公司工作?”
梅森太太问。
我完全可以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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