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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老矿工死了。
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家人。
在老矿工去世的前夕,一大家人仿佛串通好了似的,只一个晚上便举家搬迁,再没见回来。
“大娘,你知道老胡家搬去哪了吗,”
这是力工住的巷子胡同,江旭拦了个面善的大娘,指着老胡家破烂的门,“他欠我几两银子,我宽限了他大半年,回头就找不着人了。”
“大人,我们也不知道。”
大娘苦着张脸,看样子没少有人向她打听过老胡家的事。
江旭接下来问的话,她都对答如流。
“老胡是得了肺痨,不然他还能在矿上干十来年,”
她闭上眼摇摇头,似是惋惜,“肺痨这病治不好,老胡家把能卖的都卖了。
他死了,也是他儿子的解脱了,哎。”
言辞恳切,滴水不漏。
太过严谨,才更引人怀疑。
蠢口笨舌、大字不识几个的贫民大娘,说起这套话术时逻辑清晰、语言流畅。
这些都不足以支撑他的观点,但,最重要的是,她口中的“解脱”
,用的尚都标准语的调调。
随意地左顾右盼,偷偷瞥他的人都做贼心虚般迅速挪开目光,低头假装在忙,以为他什么都没注意到。
江旭的穿着在这里格格不入,但他分得清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是好奇,还是畏惧。
他们在害怕。
东拉西扯的晾衣绳被风吹得前后晃动,打补丁的麻裙、小孩的尿布、男人女人的里衣裤衩胡乱地挂在晾衣绳上,
横七竖八的绳子切割浩瀚的蓝天,将注视众人的阳光折得四仰八叉,错综复杂的、乱糟糟的,江旭不再露出善解人意的温和面孔,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你。
整条巷子,家中的男丁都打工做活去了,留下的都是妇人小孩,只要江旭想,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撬开任何一个人的嘴。
但他没这么做。
不是出于怜悯。
他告诉自己。
这里的人揣着秘密,江旭的直觉告诉他多半是杜明警告的。
他不能打草惊蛇。
这才是理由。
“真可惜,钱要不到了,人也没了,”
他叹口气,似乎在懊恼因为一时心软宽限了还债的日期,“大娘,这是你绣的吗?”
瞧见大娘脚边绣了一半的手帕,江旭有了主意。
他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手帕,端详上面鸳鸯戏水的图案。
手帕的材质手感柔软、布面明亮,与这里黯淡的一切相比独树一帜。
“他大人做活去了,留下我们做不得什么,织些东西出去卖也算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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