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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小柑橘。”
午餐是烤鸡,晚餐也是。
最后碎肉被仔细剥下来,伴进沙拉里。
鸡骨架熬了汤,煮了好几次马铃薯。
奶酪和黄油一个星期后才吃完。
马赛尔开玩笑说现在真正能拯救法国的是一个农场。
两人每隔几天就到布洛涅森林散步,口头计划返回图尔,谈论他们想吃的一切食物,尽管克莱芒明白这些计划永远也不会实施。
那些明亮的冬日午后,那些关于玩乐和甜点的对话,还有马赛尔不常见的好心情,创造了一种泛着金色微光的错觉,好像生活又重新过得下去了,吕卡和通往西班牙的凶险长路变得不那么吸引了。
他之前不是这么说过吗?人们是不会逃离光之城的,逃亡是发生在其他城市的事。
——
“但你在这里。”
酒吧老板指出,“这里,纽约,不是这里,酒吧。”
“不是我的选择。”
克莱芒把餐盘推到一边,将啤酒杯摆到面前,盯着它,仿佛那是某种用于冥想的祭品,“以前,在河边,外祖母家附近,有一片长满草的河滩。
有一次玩捉迷藏,我跑了进去,打算趴在浅水里,野草那么高,一头大象都可以遮住,完美的藏匿地点。
结果浅滩只往河里延伸了一米多,再往前就是深水,当我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回不到岸上了,淤泥非常滑,而且松散,我抓住了一大把水草,毫无作用,一路滚进河里,被冲到洛什家的小码头才爬上来,至少两公里,如果我不是那么会游泳,早就躺在墓地里了。
我就是这么到纽约的,踩上了看不见的淤泥。
我的淤泥甚至有个名字,马赛尔把他带到家里来,中午来的,就像个约好了一起吃饭的普通访客,名字是奥利弗·加洛韦,英国人,一个侦察机飞行员,肩膀上有一个弹孔。”
“把窗帘拉上。”
马赛尔说,用鞋跟踢上门。
靠在他身上的人怎么看都像一位年长女士,佝偻在鼠灰色大衣下面,戴着深紫色丝绒手套,围巾遮住半张脸,装饰着羽毛的费多拉帽藏起另外半张脸。
克莱芒拉上所有窗帘,打开了客厅的灯。
马赛尔小心地让“老太太”
躺到长沙发上,摘掉帽子和围巾。
不速之客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有一头蓬乱的沙色头发和浅棕色眼睛,嘴唇苍白,脸色发灰,同时布满冷汗,像是在发高烧,血滴在丝绒手套边缘颤动,在克莱芒的注视下掉落,摔碎在地板上。
访客发出抱怨似的咕哝,拽掉手套,扔到地上。
“楼梯。”
马赛尔说,冲克莱芒打了个响指,“出去看看有没有血,擦掉。”
幸运的是楼梯和公寓门厅都没有人,门厅的黑白地砖上也没有血,第一滴血出现在二楼楼梯平台,越来越密集,最后成了一条细线。
克莱芒用抹布擦掉他能找到的所有痕迹,再次探头观察门厅和楼上,确认没有人,踮着脚回到家里。
茶几上摆了绷带,剪刀,餐巾,手电筒和所剩无几的一瓶白兰地。
马赛尔在试图止血,但从他和访客的表情看来,并不怎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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