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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坏店（第2页）

医生莫名觉得浑身一冷，面前的人似乎凝成了雪，歇了他的怒气，他胆头一下子低了下来。

就听见面前的人曲指指向货架：“把那个，卖我”

医生看了眼货架，上边的是开店进的一批卖不出去的狗屋子，之前说这个利润空间大，结果卖了五年买狗的人都没几个，更别提狗屋子了。

“这是上等的红木做的呢。”

他兴奋地跑去搬了下来，表面全是灰，他随意拿着脱下来的白外袍擦了两下，“你第一个想买，一看就是有缘，给你个缘分价格，两千元。”

宿天水水色的目光落到屋子上，指尖扣在木屋上也没嫌灰大，沉声第一次带有了怒气：“滚开。”

医生退后两步，宿天水进了简陋的“手术室”

里，灯被关了，只有挂在墙边不太亮的灯泡照着。

一个简陋的病床，灰蓝色的床单，带血的小猫四肢仰着，肚皮那块的被毛剃了，血淋淋的伤口敞露着。

这就是这间房唯一被使用的一夜，留下的今晚故事。

宿天水力道温柔的摸了摸苗苗，像是终于从失控的意识沼泽里挣脱清醒过来。

他知道有些伤口是滞后性的，比如宿国强的逝世总在久别经年后反复让他钝痛，落下一道不会封印的疤痕，偶尔那道疤就从心口被撕裂开，被扭曲重构反复拨弄着。

其实他恨的是“离开”

，和无能为力抵抗天命的一切。

这种惧怕会搅乱他的所有情感意识。

让他总是一怔神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黄昏，他也是说那句话：

“医生亲口说他死了，我才会信。”

其实真正宣判答案的永远不会是医生，而是自己的内心。

维持坦然接受一切，是世界上最复杂的难题。

宿天水解不开，只能让那道疤反复被撕拉揉搓，直到麻木，然后他会渐渐适应。

他把苗苗放进了铺着软垫的木屋里，又用手捡起来那些落在地上的毛，一点点放在了它身边。

他知道有些人就是医生这样的。

自认为人类有独特的情感意识，而区别与世上绝大多数生灵，自封高贵独特将同类之外视为可以随时踩踏无所重要的贱种。

因为人很高贵，人要赚的金钱高贵，人的时间高贵，人一切高贵。

那些东西可以被浪费在自己身上，但绝不能浪费给低贱的物种

蔑视生命本身的意义，而将这种对弱者的玩弄代入进自以为上帝的游戏，从那种不屑一顾物种上获得掌控生命的快乐。

卑劣。

宿天水珍重凝视了许久，松了手，红色的小木门合上。

苗苗的一生就被埋藏进了黑暗中。

该怎么回忆它的一生呢？

雨崩冷风里的颠沛流离，死运宣判依然倔强认真活着，房车里的暖光和掌心，还是渐渐好转的时光里被一刀毙命。

宿天水想，如果猫也如人类一般仪式，在墓碑上的墓碑铭估计很短很短，只有一句：

死生无大事，不落好秋光。

它的一生被刻上了短暂的、要被死亡宣判的标签，所以任何值得被称作大事的，都被死亡这个伟大命题磨平了棱角，只剩下一个勉强保留形状的骨头。

但它也走过了秋季最美的时光。

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