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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羁顿了顿。
敦义坊。
天完全黑下去了,小院笼罩在合欢树巨大的阴影里,安静得像座坟墓,苏樱独自坐在窗下,没有点灯,在黑暗中望着外面更大的黑暗。
这半天里仆从听从裴羁的命令死死看着,她连半步也不曾出得这个房门,先前在别院觉得是被困住了,如今到了这里,才发现真正的困境,更是超出想象。
在漆黑中望着天井上方巴掌大的天空。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再去想裴羁今晚会不会过来了,图穷匕见,他们两个人的意图都已经清楚表明,以后就连做戏也再没有必要了。
若是他来,做完那件事,她走,他不来,那就等他来。
唯一庆幸的是诸般努力之下,叶儿终于逃出去了。
从裴羁的语气来看,他应当还没有抓到叶儿,那么叶儿如今在哪里,会不会是去剑南找窦晏平?
但愿不是。
裴羁必定在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
心里突然涌起柔情。
窦晏平,这个不敢再想的美梦,他现在,还好吗?
梓州。
侍从从驿站取来包袱,窦晏平老远看见包袱皮上写着苏樱二字,心里又惊又喜,急急接过。
掂分量轻飘飘的,猜不出里面是什么,窦晏平急急拆开,看见不大一个匣子,再打开时,重重丝绵包裹之中,安静地躺着一支簪子。
羊脂白玉,簪身上流水脉脉,杨柳依依,他给苏樱的簪子。
他的聘礼。
“备马,立刻去备马!”
将簪子往怀里一揣,窦晏平大步流星往外走,“回长安!”
火把照出一小片红黄的光,窦晏平打马越过山道上又一个急转弯,急急向前飞奔。
簪子贴着胸膛放好,时不时伸手摸一下,心高高悬着。
她不会突然退回这支簪子,更不会连一句话都不曾留给他,她多半是出事了,他必须回去找她。
“郎君歇会儿吧,”
侍从极力跟着他的速度,看着狭窄山道旁连火把都照不到底的陡峭山崖,忧心忡忡,“忙了一整天都不曾歇,夜里山路也不好走,要么歇上半个时辰,我们去前面探探路况?”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更何况又是摸黑走夜路。
窦晏平稍稍放慢速度,全副精神观察着路况:“我先慢慢走着,你们轮班休息,留两个人跟着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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