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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恰逢琼真主仆打从侧边走进房来。
润卿举目看去,只见好一个貌美女娘,再细看时,更觉五官神性颇似兄长,忙起身趋行,不待琼真拜下,便一把扶住,颤声道:“琼娘,我是二叔啊……”
自春流渚上拜别父亲,琼真从未饮泣,听闻此言却不觉两泪双流,几于失声。
叔侄二人说到苦楚之处,众人悲叹一声。
吴氏在一旁亦湿了眼眶,将琼真扶至椅上安坐,与她拭泪,连声宽慰:“我的儿,休要伤怀,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万事顺遂,一切皆安。”
琼真道:“小女子来到府上,得蒙大娘子关怀,感激不尽,来日定当报答。”
吴氏转涕为笑:“若真要报答,倒也不难……”
正欲提求亲之事,却听外头脚步急促,不一时便见个少年郎掀帘入内。
但瞧他,身穿紫绫深衣,额系玄色丝绦,两眉轻蹙,脸颊微红,气息尚未喘匀,双眼似含秋水,真个是宛卫玠之清,俨潘安之妙丽。
此人正是顾云昭。
自前遭阴差阳错查了那解库的帐,顾员外有心历练他,便将库中诸事尽交与他管,因此一日到头忙得不可开交,眼见着性情果真沉稳了些,不想今日又莽撞起来,不等吴氏开口,竟朝那沉知县一揖打底,敛袍跪地,朗声道:“晚生姓顾名云昭,年登一十五岁,不曾缔姻,今拜见大人,乃因倾慕沉氏娘子已久,愿央媒行聘,永结鸾俦。”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了一跳。
顾员外夫妇不意这愣头青竟这般直喇喇说出来,急得额尖冒汗。
润卿虽讶了片刻,到底见惯风浪,将这少年仔细打量,最后望进他眸中,含笑问道:“就是你在湖上救了琼娘吗?”
云昭并未避开目光,应道:“却非晚生救了沉娘子,不过机缘巧合,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润卿见他不居功不谄媚,心中满意,正待说些什么,却听琼真急道:“此事不可!
我双目有疾,不知痊可之期,顾郎君人才出众,心地纯善,何苦来的?”
听闻此言,云昭膝行几步,满目柔情望向琼真:“娘子怎可自轻?于我而言,再没有比娘子更好的女子。
你若一日看不见,我便做你一日的眼,你若一世看不见,我便做你一世的眼。”
琼真心下感动,又想起院中那些迎风作响的占风铎来,铁石心肠也化作柔情万千,只到底还有顾忌,嗫嚅道:“婚姻大事,本该遵父母之命……”
吴氏忙笑道:“我的儿,你才将说要报答,何不应下,好做我半个女儿。”
润卿亦道:“琼娘勿需担忧,二叔自当为你做主。”
如此这般说过几遭,琼真终是点了头,把顾员外夫妇喜得手舞足蹈,忙唤仆从,吩咐备饭。
当日筵席俱开,五色果品,三汤十菜,添案小吃,摆满了桌子。
次早,润卿与琼真辞别回归安去,过得数日,顾府择了吉时,央请吴江县中一位颇有声望的老者为媒,由管家持帖,与云昭去往沉知县府上求亲。
待回了允帖及庚帖,到第十日,顾府办齐金银珠翠首饰,并绸缎绫罗衣服,另有羊酒、羹果、茶品,共是几十抬,行过礼去。
因琼真年岁尚幼,沉知县不忍她早嫁,便说盘桓一载,选定来年八月仲秋为花烛之期,正是:纵许玉杵千金聘,更有红绳两足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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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包:毡制的包儿,古时外出用于盛放衣物。
顾云昭: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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