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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然浑黑,唯遗几点疏星缀在浓郁墨泽,偶有徐风拂过,惊起三两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小径上,娑娑作响。
此时宗门诸室皆已熄了灯烛,独余皎洁圆月高悬于空中,淡芒勾勒出一道模糊的白衣人影,一头长而浓密的卷发由一根素色发带系在颅顶,一双紫色瞳仁在夜色里格外分明。
从前亦替着师父长老巡过不少回夜,云慈自然知晓如何避开执法堂巡逻的弟子,一路顺畅无阻行至一处小院。
院墙里探出一截桃树枝儿,上面零星几点嫩粉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此处是小师妹云瑶的居所。
云慈探手轻轻拂开院门,一股子尘灰味儿直袭鼻尖,她眉心微蹙,缓步踏入院中。
院落中的陈设依旧与几日前小师妹失踪前别无二致,云慈的目光先是落在紧闭的殿门,向往小师妹最是贪玩,性儿又讨喜得紧,身畔时常是呼朋唤友好些人,殿门素来成日开敞着。
又旋目瞥向院里的小药田,那是由宗门统一分配给每名弟子所有的,由灵泉浇灌百年滋养而成。
外门弟子每人只得一块,内门弟子则是三块,而如她和云瑶这般,身为掌门亲传的弟子,则可拥有九块之多。
旁人得此灵圃,皆视若奇珍,种下的皆是些难得的药草植株;唯有云瑶,不知从哪处寻了些除却漂亮鲜艳毫无功效的花朵来,潦草栽了进去。
不少弟子曾背地里暗自啧舌,直呼她枉费了如此罕物。
云瑶却浑不在意,反而对这几株旁人嘴里的“凡俗野花”
极为爱护,每日精心侍弄。
可此刻那花儿皆已失却生机,叶片焦黄,花瓣萎靡地耷拉在茎上,显然已是颇久无人打理。
云慈心中一紧,试探地朝殿内轻唤了声:“瑶儿?”
无人回应。
她疾步走至那扇闭阖的殿门前,探手移开一道缝隙朝内望去,室内漆黑一片,静宓无声。
云慈垂眸敛目,沉声呢喃:小师妹不在魔界,亦未曾回到宗门,究竟还会去向何处?难不成……她当真遭遇了什么不测?云慈不敢再往下想,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凝神思索间,院儿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贯入耳内,云慈匆忙闪身避至殿前廊柱的阴影之下,将呼吸亦调整至细微。
“吱呀——”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云慈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走了进来。
“师父……”
薄唇无声地开阖。
素日里面上总是挂着慈和笑容的应淮,此刻却眉目间盈满郁色。
他手里提着壶酒,步履散慢地走至石桌前。
往昔坐满说笑弟子的石凳之上已然积了层薄薄的落尘。
他却分毫不在意地掀袍坐下,将酒壶置在桌面上。
空气静默了半刻,应淮终究叹了口气:“瑶儿啊,为师来看看你。”
说罢,他一手拎起酒壶,另一只手捻在竹塞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忽笑了一瞬,低声自语起来:“想不到吧,你大师姐如今竟也学会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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