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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八月天,夜晚的风都会裹着溽热。
更鼓过三,谢沣方才处理完公务,洗漱完毕上了榻,竹席薄衾,也仍是热。
他在榻上辗转反侧多时,总算入了眠,睡前最后的一个想法是:莫非正如子修所说,自己真的是火气太大了?
他平素眠浅,今日许是入睡太过艰难,不几久就开始做梦。
梦里头的情景亦真亦假,还在登州府,也是三伏天,楹窗微启,银辉流泻。
他在内间榻上,在虫鸣与清风声里听见女子呢喃,是外间守夜的寻月棠又被噩梦魇住。
实在是奇怪,他竟如灵魂出窍一样瞧着自己,这感觉新鲜又可怖。
他看见自己坐起身,整理好寝衣,穿好鞋子出门,在外间点上了一炉安神香,而后便静静立在榻侧看寻月棠,见她黑发如瀑,流过秀气脸庞,搭在帛枕上,又垂过塌沿。
可瞧着瞧着,榻上的寻月棠就突然不见了,如同变戏法一般......
这戏法一点也不逗乐,谢沣惊醒,皱着眉从榻上坐起,趿起鞋就往外间跑。
外间榻上,寻月棠真的不在!
他一瞬失神,直到扫过榻上光秃秃的锦褥,才想起来——
林勰今日为他停了药,外间也不需人守夜,寻月棠已搬回西苑去住了。
他长舒一口气,转身坐在了寻月棠平日眠的这方榻,交手静思:平心而论,寻月棠在外间这些日子,并未受累起身过,反倒是自己,几乎是日日半夜闻着梦呓而起,专门为她燃香。
按道理说来,这姑娘总算是走了,自己能睡个囫囵觉,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怎还先不得劲起来了?
谢沣摇头,习惯这事儿,当真害人。
又吹了片刻风,身上冷汗都干透了,他才苦笑一声,回了内间。
——
登州虽贫,地方却大。
州牧府虽然装饰简陋,但却有前后三进院,东西中分了三路,可住二三千人。
又几日,浩浩荡荡的赤羽营士兵总算是抵达了登州府,也没想着再寻住处、另外扎营,就打算在州牧府住下。
这些人都是登州户籍,如今换了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再回故乡,不说泪满前襟,也总是感慨万千,一行将士看着州牧府上高悬的“登州”
二字久久伫立。
谢沣、林勰与王敬在府门口相迎,见对面人如此,也未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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