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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城。
一如记忆中的炎热、潮湿、浓荫。
空气沉闷黏重,混着盛夏特有的酸馊和葳蕤植被清新苦涩的气息。
门还是那扇旧铁门,锁也还是当年换的机械锁。
苗靖敲了半天门,目光定定落在墙上牛皮癣广告——十分钟开锁。
老师傅收费一百,铁丝伸进锁眼随意一扭,铁门“咯哒”
一声,开了。
“要不要看身份证?”
“不说你自己家么,不看了。”
她拎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火车上睁着眼硬躺了一夜,眼下淡青,身上还散着泡面的酸气,听口音不太像本地人,开锁师傅打量她姣好面容,再瞥见家里简单陈设,收拾工具走了。
九十年代的旧楼房,外墙和楼道都是一片蜘蛛网黑灰,楼梯间堆满住户的杂物,排水管裂了,在地上淌出一条污水沟,肮脏、憋闷,垃圾成堆,这片旧社区破败脏乱,能住这的都不是有钱人。
苗靖把行李推进屋,两室一厅的房子,八十多平,陈设格局如旧,只是换了几样家具,不干净,也不算太脏,厨房和冰箱看不出住人的痕迹,但桌上烟灰缸里烟头堆得满满的,茶几上捏扁的易拉罐里还剩一半啤酒。
她打量屋子,最后走向右边那个房间,锁眼生锈,拧不动,费了好大力气才撞进去,门一推开,蛰伏的灰尘被气流带动,浓烈得呛人,看不出底色的窗帘掉了半副,窗户透出点灰蒙蒙的光线,旧木床拆得只剩骨架,屋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旧家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推开左边卧室的门,窗帘半开,屋里光亮安静,半新不旧的席梦思床,单人衣柜和一张放杂物的书桌,桌边顺手搁着个塑料打火机,一支半新不旧的钢带机械手表,床上扔着个枕头,枕上搭着男人的白汗衫和灰色运动裤。
她从屋里退出来,坐在客厅吃了点饼干,胡乱洗了把脸,先去屋里补觉。
枕头是男人的,混合着劣质烟草、汗水、身体皮肤的味道,像醇烈的酒,酵蒸腾,辛辣侵人。
换个姿势,转头,冷清明亮的眸突然盯在枕边——床单上躺着根头,很长,起头一小截黑色,中间酒红色,尾梢枯黄——女人的。
她泰然自若从床上起来,打开衣柜门,换干净的床单枕套,躺下闭眼。
苗靖这一觉睡得极沉,下午两点才睁眼醒来。
两个行李箱都塞得爆炸,算是她全部家当,搁在地上要收拾,苗靖却从不知从何下手,最后呆半天,厨房、洗手间、客厅、卧室转了几圈,打开手机软件下单——窗帘、床垫、枕头被子、四件套、空调电扇、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再出门去趟市,打扫卫生的拖把抹布清洁剂,洗水沐浴露厕纸卫生巾,拎着满满的市购物袋回来。
巷子风口坐着几个聊天的老头老太,看她一趟趟带东西回来,老眼昏花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苗靖认得其中一个,喊了声张奶奶。
“你,你是……二楼陈家的……”
“苗靖,陈异以前那个妹妹。”
张奶奶大吃一惊:“你,你怎么回来了?”
“嗯。”
苗靖放下手中购物袋,“陈异他不在家,他这些年还好吧。”
说起陈异,能说的话就太多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早晚要进局子吃牢饭,但他安稳生活下来,一路在邻居唾沫星子里待到今天。
“老样子啰,这么大了还不着调不成家,跟不着调的人混在一起……”
苗靖知道陈异这六年一事无成,也去外地呆过两年,后来回来跟朋友合伙做生意,跟垃圾朋友混,找不上台面的女人,最近的职业是职高附近台球厅的老板,但他好像出门去了,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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