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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快点,快点。”
隔着早晨的白雾,他听见她撕心裂肺的惨叫,“这里好多虫子!”
他看见那个蹦蹦跳跳的背影,扭头望旁侧云海滚滚,目光又深又远,唇边带着一丝笑:“慢些走,这虫子不咬人。”
一个时辰后,她已经是面色发红,出了一身热汗,手足绵软,杵着登山杖,不住喘着气。
“我走不动了。”
她咻咻喘气,艳色如桃李云霞,驼着背,嗓子又哑又干,“我实在走不动了。”
“要回去么?”
他折下一柄蒲叶替她扇风,把水递给她,柔声笑道,“我们走了一半的路,已经在半山腰了。”
甜酿回头看着脚下陡如直线的石阶,腿肚子颤抖,在仰头看着云顶山巅,露出犯难之色。
他大大方方伸出一只手:“我牵着你慢慢走,若还是走不动,哥哥背你上去。”
甜酿蜗牛似的往上蹭了几步,认命似的把手递在他手中。
他攥着她的柔荑,五指纤纤,柔滑无骨,令人心荡神驰,安安分分被他牵着,再想抽身也难。
兄妹两人并肩走着,山林蔼蔼云雾缭乱,峻险处身侧就是悬崖,呼呼的山风吹动两人的衣衫和发带,甜酿心头紧张,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敢松懈,又探头探脑去瞄旁侧的深渊,笑着回头对他说:“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非得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不可。”
“小心些。”
施少连轻描淡写,“你要是不小心摔下去,我也活不成了。”
她闻言,心口像清泉般涌上股又酸又涩的悸动,话还未说出口,又听见施少连淡声道:“若是不能平安带你回去,我有何颜面去见祖母和喜哥儿,他们怕是骂也把我骂死,打也得把我打死,还不如我追着你一道跳下去轻省。”
原来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甜酿讪讪抿了抿唇。
两人走走停停,赏景观云,施少连又和甜酿聊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后头的路倒也不算艰险,两人进了山寺,并肩跪在蒲团上拜佛,向寺里的和尚要了些素斋,挑了处景致极佳之处,席地而坐。
身边人随身带了些烧鸡肉干,还有一壶甜甜的果酒,施少连用一柄银制的小刀剔肉,佐着寺里的粗饼干饭,竟也别有一番乡野风味,甜酿一口气把那壶酒喝了大半。
下山的时候,借着那酒力,甜酿的脚步都有些飘了,回程居然走得极顺畅,到了山脚下,还有当地的农家猎户兜售些土产吃食,甜酿又挑了些喜欢的,回到客栈,她坐在椅上才发觉自己两条腿都软了,浑身汗出如浆,问小二哥讨了两桶热水,痛痛快快梳洗一番。
施少连在回程遇见几个特意来游山的书生,倒起了谈性,几人邀着一道去酒肆坐一坐,这一坐便坐到了入夜,醉醺醺被人扶回来。
他酒量其实很好,几乎未有喝得面红耳赤、东倒西歪的模样。
“公子喝了店家自己酿的竹筒酒,喝了不少,起初大家都清醒着,谁知这酒有些古怪,喝到后来,大家都醉倒了。”
小厮把人扶在床上,抹了抹汗,“奴还要回酒肆去结银子。”
甜酿见他双眼紧阖,面色赤红,怎么喊都不睁眼,心下也有些慌张,问店家要了碗醒酒汤,让婢子扶他起身。
“小姐,婢子扶不起”
成年男子的体重,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怎么扶得起来。
还是甜酿想法子在他身后塞了几个软枕,喊了几声哥哥,才让醉酒的男人稍微有些意识,睁开一双迷朦又幽深的眼,默默看着她,语气默然:“怎么是你呢?”
“是我。”
她轻声回他。
“你不是在江都么?”
他语调极轻,仿佛怕惊醒什么,“你不是嫁了张圆,在他身边过好日子么如何会在这里”
甜酿捧着热烫烫的碗,那炙人的热度由掌心绵绵传入心间,她扯开唇微微笑了笑,神色哀婉,柔声哄他:“那都过去了哥哥把我带到金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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