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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月娥怔了怔,觉得这狗男人一定又想讹她,于是纤指一划,将上面白纸黑字的数额指给他看,“你别想着装不识字啊!
清清楚楚写在这儿的,是我能胡诌的?”
“……”
战场上从无败绩的封令铎愣住了。
什么叫杀敌一百自损三千,他今日可算是头一回领教了。
那一对从他祖父手上传下来的极品和田玉镯,当初有人愿意花上千两都求不到的东西,居然被她二十两银子就给贱卖了?!
胸口像是被泼进了一壶沸水,七上八下地翻涌着,封令铎觉得,自己要是再多在这里待上一刻,只怕今日就别想活着走出姚月娥的院子了。
偏生他心中的所有翻覆,姚月娥浑然未觉。
她三两下写完了那张欠条,秀手一延,就是一副慢走不送的架势。
封令铎是捂着心口,脚步虚浮地从窑厂里出来的。
回去的一路上,他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彼时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会看上这么个既不知书、也不达理的女人。
似乎就是四年前母亲的生辰宴上,她将计就计地用几个家仆算计她的法子,回敬了几人的时候。
那一晚,灯火葳蕤的庭院中,她被两个家仆堵在廊下。
为首的,是母亲身边伺候的老人,她曾动过把自家闺女荐给封令铎做妾的心思,针对姚月娥就成了家常便饭。
封令铎是宴后散酒无意撞见他们,躲在假山后听了个大概。
本以为像她那样一个柔柔弱弱、出身又卑微的姑娘,不说抵死不认,也该是懂得如何服软求饶,保全自身。
没曾想,她就那么仰头怒视着那帮人,不仅认了自己的所为,还斥他们是罪有应得,害人终害己。
那副不知死活的模样,真是鲜活又讨厌,像极了封令铎幼时随祖父在北疆熬过的苍鹰、驯过的野马。
如今想来,他大约就是在那时,对她动了几分浅薄的兴致。
故而在听到几个家仆嘲笑她,不过是少爷看不上的乡下丫头之时,封令铎破天荒地动了恻隐之心。
他走过去将人揽在怀里,让那帮出言不逊的恶仆跪在两人的房外,跪了整整一夜。
而也就是那一夜,封令铎要了她。
他生于戎马世家,祖上一直是替朝廷镇守北疆的将门,到了封令铎这一代,已是三代单传。
父亲自幼体弱,只能留在京中修养,要守这祖宗家业,封令铎是跟着祖父在北疆长大的。
许是环境使然,那些一如塞外风沙和荒野的东西,对他有着一股原始且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而他从小就明白,对付这些东西需要足够的克制和耐心。
床笫之事,封令铎从来就觉得,男人天生比女人多一份直觉和本能。
可是那一晚,饶是他如何克制,封令铎引以为傲的君子端方和冷静自持,都在与欲·望的交缠中化为齑粉,他头一次不再那么游刃有余。
从绵长到疯狂,这场情事像一场殊死的战役,他们谁都不打算放过谁。
封令铎知道女子的第一次比男子难挨,可是从头到尾,身下的人都是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她咬他的唇,咬他的喉结,在他背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抓痕,一道又一道,像战役的勋章。
好在彼时封令铎已过弱冠,虽是初尝人事,但毕竟不是什么毛躁的愣头青。
他一直以为那一夜是棋逢对手,两人从彼此身上获得的欢愉,都多过了难受。
可是直到此刻封令铎才明白,原来那次只是开端,宣布他从此迈入了一场漫长的输局。
他是被对手麻痹大意的败将,而姚月娥也不是什么野马和苍鹰。
因为她是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午后的马车摇摇晃晃,在早春的阴雨里走街串巷,不多时便停在了封令铎位于梅幽巷的宅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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