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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九楼默默站着,瞧提灯收了刻刀,两手小心抚摸那个玉雕,便特地问:“这是谁?”
提灯望着小像早已失神,更未提防,只脱口而出:
“阿海海。”
话一说完,两人皆是一怔。
提灯抬头,谢九楼的笑还没来得及和和眼底的喜色一起消融下去,徒劳扬着唇,和阴寒的神色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他们对视片刻,目睹彼此间因为方才那点误会造成的融洽土崩瓦解,最后用眼神坦诚相待。
提灯尚未开口,手中玉雕小人便被谢九楼一把夺走,砸在地上,自胸膛处碎裂,像被劈开似的一分为二。
谢九楼如愿看见提灯脸上的难过。
他看见提灯在瞬息间对着小像尸体呆滞住,又转过头瞧着他,只略悲怆了些,没有一点问责。
谢九楼面对提灯时总是想起那只灵鹿。
它那时受了伤也是这么看向他的。
它不埋怨,只因那伤不是谢九楼给的,提灯不埋怨,又是为什么?
他没有深思,提灯忽然低头,抓起他的右手:“这是什么?好端端的,你在自己身上刺什么?”
他这才想起今日为什么来找提灯。
楚空遥闲聊时扔给他一根骨针,说是外头来的新玩意儿,刺刺青方便得很,挤眉弄眼跟谢九楼嘀咕:“你不是酸他跟那什么阿海海定情的物什多么?头上一样手上一样的,这——”
楚空遥指指那骨针:“你也给他留点什么在身上不就完了。”
还补充:“轻易去不掉的。”
谢九楼认真听完,坐正道:“我什么时候酸了?”
“……那你还我。”
“不还。”
谢九楼在来的路上思量着给提灯刺个什么,又怕自己是第一次,没个轻重,等下弄疼了人,岂不是一场好歹。
他这么想着,便停在半路,折回去找了个清静地方,拿自己练起手来。
给提灯纹什么呢?
他想起那盏琉璃灯,提灯素来珍爱,就刺那个好了。
又思及提灯左手从不显露,便只能刺在右手上。
谢九楼虽不惯用左手,奈何实在想和提灯在一样的位置,便硬着头皮给自己刺了个。
果真刺出来和自己所想差了八百里远,只怕提灯亲眼见了,也认不出他右手手指是盏灯来。
千算万算,好歹以前还有别的好歹。
提灯问他,他也不答,只反攥住提灯,冷笑道:“什么?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这是什么。”
刺什么手,纹什么灯,这东西太小,盖不住提灯心里旁的影子。
谢九楼要刺,就刺给提灯够警醒的。
不管他以后在了、不在了,提灯愿意、不愿意,他要提灯日日夜夜,晨起更衣,入夜解带,忌惮也好憎恶也好,只要提灯一低头,只要还知道自己有一具身体,就能想起他。
那片偌大的淫纹刺青,他刺了整整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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