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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宾王这十几年来内政很少插手,便是去年领兵出征前也是物议纷纷,大家对他的印象往往是:美须髯,精音律,有姿貌,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庄珺好笑地看着他,难得有兴致跟他说古,“你没猜错,就是济宾王——三足金乌重明鸟、丹口孔雀墨麒麟,丹口孔雀、墨麒麟不必我说了。
前两者三足金乌指的是当今圣上,重明鸟指的就是他的胞弟济宾王——现在的娃娃对济宾王的了解更多的是他又新写了什么琴谱,制了新的弦徽,殊不知这位沉寂了十几年,当年可是战功最高的亲王,”
庄珺沉吟了一下,“剑胆琴心,他啊,是个风雅人。”
齐二皱了皱眉,此次北境大捷他认,但是总觉得这“天下四大名将”
的水分有点大:一个沉溺于音乐的将军,能是什么好将军?
庄珺却还在追忆,他花白的头发迎风飘着,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了一般,娓娓道来,“十八年前,天衍还未建立,蚩戎从狱法山侵入中原腹地,卫国河洛防线一溃千里,蚩戎长驱直入,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
齐二冷哼一声,“先生说得吓人,可蚩戎族算什么?当年河洛大败,还不是七国积弱,上下不能一心!
若我早生十八年,上战场披坚执锐,绝不会让那北方蛮子这么猖狂,外族敢进占我中原大地,我便让他们这群蛮子有来无回!”
“后生想得可太简单了!”
庄珺大喝一声,“现在不是你想接你父亲齐崇衣钵的时候了?!”
这话太过不客气。
齐二沉默地盯了庄珺半晌,一言不发地回头就走。
庄珺冷笑一声,“小儿脸皮这样薄!”
齐二大踏步地走到马前,扯住缰绳就要上马,心里暗骂自己今天来找这倔老头子简直是病的不轻!
庄珺却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大声喊,“小子你上过战场吗?知道战场是怎么回事吗?”
齐二哑然,踩上马镫又不甘心,回头瞪了庄珺一眼,羞愤地停住了。
“当年蚩戎族南下,你道是多少人?三十万!
你又道七国联军多少人?两百万!
蚩戎侵入我们中原腹地的时候,个个身高九尺,铜头铁额,且不论中原百姓,就是上阵的军士也视之为妖怪!
他们在乱军阵中斩杀,砍下我们将士的头颅就栓在腰上,他们冲入村庄城镇,当着妻儿的面将丈夫阉割,豁牛豁马豁猪一样把小孩从肚腹中剖开!”
齐二攥着马缰的拳头猛地握紧,手背上的青筋跳起来!
庄珺没有看他,眯着眼看向天空,声音在肃杀的秋风里咄咄逼人,“七国积弱我不否认,可那哪里是寻常战乱?!
整整四年,中原大地十室九空,一大半的青壮战死在战场上,百万的人命填在里面!
你且看如今中土*水一脉恢复十五年,每年粮食、布匹、铁器明明出产最多,却仍然恢复不到战前的生产,丹口孔雀孔南心何等治世能臣,十五年的休养生息仍缓不过百姓一口气——你说蚩戎之乱算什么?心中满是轻蔑,殊不知卫楚吴段昭白秦、当年他们便是如此做想的!
而我们中原付出的,是九州崩裂、险些亡国灭种的代价!”
秋风中,庄珺像是抓起锣锤在巨大的鼓面上重击了一记,沉重地隔空击在了齐二的心上!
·
这不是他平日在明堂学到的的历史,不是书简上那悲壮又浪漫的北荒战争。
他又惊又痛,惊这华夷混战、神州腥膻的历史,痛这外族肆意践踏国土百姓的猖狂!
他松开缰绳,放下脚蹬,笔直地站好。
“我知道先生笑我无畏,可我还是要说。”
齐二想着刚刚庄珺的怒斥,奋力地反驳,“若我早生十五年,蚩戎敢进占我中原大地,我便让他们这群蛮子有来无回!
这不是轻敌,是志气!
闾丘无能,放敌溃于狱法山下,出了事,又是告罪又是陈情,拉着半个京畿的驻兵去给他擦屁股,若我能得一支军马,我就带兵去北边狱法山、浊浴水边驻守,蚩戎敢踏过浊浴一步,我定杀进河朔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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