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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舒沁以为楚勋所言有理,翌日一早便到了归棠院,她心想早些来陪林汐之,早些为楚逍提供“表现”
的时机。
哪知心潮澎湃是只她一人澎湃,来时还太早,楚逍未起,林汐之惯常睡着,整个誉王府寂静得只有婢女们打扫院落的声音。
她只能默默在院子里游荡着,自己观着满园的雪景,池边山石精心堆叠,草木枯枝相互依傍,皆是白了头的模样。
她不知不觉溜达进了后头园林中,数口热泉相邻,水雾缭绕,每个池子旁都修葺了几间屋舍,积雪洁白厚重。
杨舒沁漫不经心走着,路过一片热泉,泉池旁屋舍窗扇微敞,她瞥见房中似有几个男女老幼静静躺在一起,靠近窗口想要仔细看清,身后却传来了鬼羯的声音。
“郡主好早。”
她吓了一跳,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怕吓着郡主。”
“……”
杨舒沁一想便知,这回话的态度定是跟楚逍学的,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跳,问道:“这些是什么人?怎么脸上都是冻伤的痕迹?府里不会有这样的,满京城也找不到几个。”
鬼羯低下头去,“郡主若想知道还需问过主上,主上吩咐了不许声张,否则易生枝节。”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呀?”
杨舒沁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鬼羯低头不语,杨舒沁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甩手离开,“好吧,那我四处走走,你不要跟着我。”
鬼羯道:“是。”
他悄悄跟在远处,直到她离开那片园子。
羹汤糕点翠玉盘,白色的粉末落入其中,触及温热湿润之处,一粒粒散解消融,仓皇的脚步声消失之后,身着小袄的婢女轻轻走来,将托盘端起,送到了楚逍寝殿中。
楚逍起身换上衣袍,玉环金冠束起一头乌发,走到圆桌边,几个青玉碟中,奶糕雪白,他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喝了一口芙蓉羹汤,便出门去。
顺着檐廊往西,他原是想着到小院儿里告诉凤儿自己要去芙沁居一趟,好让她晚些能知会那总爱睡到午后才起的人,可走着走着,他察觉到身上出现了异样。
目之所及逐渐虚晃荡漾,浑身上下渐觉燥热,骨肉之中犹如虫蚁遍布,整个人无法自控地喘息。
他一手扶上身旁的廊柱,一手抓住了落满雪的栏杆,低下头闭上眼,竭力想让自己清醒起来。
忽如其来地燥热难消难忍,他将系扣解开,银狐大氅从肩头滑落到地上,依旧无用,又扯开了交领的衣袍,刺骨的冰寒扑在身上,喉间干渴难耐,他不断吞咽起来。
杨舒沁甩着衣袖裙摆,沿着回廊走进园子里,远远便见他站在廊下,伸直了手臂朝他招手,“表哥!”
“安南?”
事情原委在他逐渐迷乱的神智中浮现,他转身想要回房躲避,脚下却如踩不到地面般虚浮,只跨出一步,眼前所见便不住地晃动,天旋地转。
杨舒沁见他低着头,额前发丝垂下遮住了脸,躬着脊背,又扶着柱子转过身去,似有不适,她忙上前询问,“表哥?你不舒服吗?”
“走开……”
楚逍背对着她,声音哑在喉咙里,不自控地发颤。
杨舒沁听不清他说什么,见他氅袍丢在地上,捡起后又往前快步跟上,挡到他面前去,兔绒披袄袖口一圈绒毛,温温软软抚上了他的手臂,“表哥?”
如同梦境骤降,楚逍抬头看见了林汐之的模样,一双杏子眼闪着轻灵的光点,一步步向他走来。
“之儿……”
他对着杨舒沁唤道。
杨舒沁霎时惊慌,眼见楚逍耳根红到了脖子,不断喘息,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她猜到些不太确定的事情,连连后退,“表……表哥,我是安南啊,表哥?”
楚逍双眼如有水雾蒙散,眼前所见化作了林汐之大婚那日的样子,嫁衣鲜红,绣着大片钉金鸾凤,点朱薄唇柔润欲滴,一遍遍唤他“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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