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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林母准备做晚饭,林父从外面回来了。
林父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所以个子不高,但是相貌很英俊,浓眉大眼仪表堂堂。
这会儿他面色愤愤,一回家就跟林母骂村里几个人。
“非要让栽桑树养蚕,不栽的就得把自家南公路的地给别人,还是白给。
他娘的净瞎整,大包干儿都多少年了还整那些一刀切的生产计划。”
当初上头派人下来强制种什么农作物,把村民坑得不轻,后来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自己做主,都是爱种什么种什么。
不过因为有皮棉任务,所以家家户户被要求种了很多年棉花。
种棉花又繁琐又累还离不开人,不像别的庄稼那么省心。
现在新疆棉起来,这边棉花任务减轻,有些人家就不肯种了。
林父来年就不想种棉花了,家里就种麦子玉米和红薯,不需要人一直盯着,这样等林斐读高中住校以后,林母就能去给他帮忙。
结果现在又让种桑树。
在当地种桑树,以前从来没有的事儿,毕竟南方那么多鱼米之乡,桑梓之地,哪里还用北方种桑树?
可有些人为了自己的业绩,是不管村民适不适合种的。
林父骂骂咧咧的,很是不爽。
林母:“三宝来了。”
让他别骂了。
林父:“谁来了还耽误我说话了?”
到底是收敛一下,进屋看看孩子们。
三宝问三姑父好。
林妍叫了一声爹就没话了。
再见到年轻时候的林父,她已经经没有小时候的畏惧和埋怨。
她从前对父亲的感情很矛盾,一边心疼他赚钱辛苦,一边鄙视他虚伪。
林父为了赚钱养家供三个孩子读书,每年出去卖竹席,小小的个子要扛那么一大捆竹席,一下子还扛不起来,有时候累得偷偷掉眼泪。
她心疼父母,所以姐姐读大学以后,她再也不攀比,尽可能多帮家里干活,不敢多花一分钱。
她又鄙视他的虚伪。
其实这年头超生的家庭不少,重男轻女更是普遍现象,可林父偏不承认自己重男轻女,总要给孩子们洗脑他从不重男轻女,自来一碗水端平。
小时候林妍不服气,觉得爹虚伪至极。
他对她没什么亲情,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需要他负担的责任,养大就拉倒。
高中的时候她曾经听林父跟林斐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老林家光宗耀祖就靠你”
这种无情的话。
当时林妍听得心里一股凉意,也明白为什么爹对她一向不亲,因为他压根没把她当亲人。
她还没出嫁呢,就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从前爱憎两种感情不断地在心里拉锯,一会儿这边占上风,一会儿那边占上风,就那么不断地内耗。
可跟别的被送人、辍学打工、扶弟魔的同龄女孩子一比,她又觉得爹虽然不够好,却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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