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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铺子外有叫不上名的鸟雀啼鸣不止,从窗外看去却仅能望得邻家的几星灯火。
戚檐刚洗完一场热水澡,走出浴室时,热腾腾的水汽恰撞上外头春寒,蒸出了浓白的雾气,差些遮了他的脸儿。
他慢悠悠地踱去将那条湿漉漉的毛巾挂在院中的细长绳上,谁料竟叫凉风打了个措手不及,于是赶忙把外门阖了,小跑着缩进了文侪房里。
文侪房中正亮着橘黄灯,那灯说不上亮,却照得这屋里一切色彩都柔和起来。
戚檐毫不见外地掀了文侪铺得整齐的一床厚被子,泥鳅一般利落地钻进去,直至把自个儿裹成了个茸球,这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文侪还在给那死亡实况代理人日记收尾,手边数据看得他心神俱疲,自然懒得搭理身后那占巢的蛮横人。
澡是文侪先洗的,分明从前他总催着戚檐擦发,这会儿反倒是他自个儿的头发在往下滴水。
发梢水珠滚圆,顺着文侪雪白的后颈,直直往他叫衣服遮去的脊背上淌。
戚檐悠哉地躺着瞧,瞧着瞧着,反应过来时,手已接住了文侪发间落下的水滴,掌心被那截白颈子暖得发烫。
文侪后知后觉地伸手到颈后拦,恰巧拍着戚檐的手。
二手相撞的响声清脆,文侪抓着那发红的手回身瞪他:“痒死了,你少碰我脖子!”
“我碰的还不够少?”
戚檐说着又借帮他把浴巾扯上脑袋的机会,摸了一把他的颈子,“从前还说我呢,你看看你浴巾底下的衣服,前领后背都湿了!”
文侪不理,只是斜眼看到那戚檐身上还裹着他的被子,忽而更恼了,二话不说便把他轰了出去。
戚檐耸肩笑笑,正要吹着口哨回屋,哪知一声还没吹出来,先被那从窗户里探进个脑袋的薛无平给骂了:“龟孙!
家里从前没人同你说过夜里不能吹口哨么?!
还不住嘴!
!
!”
“有啊。”
戚檐笑道,“说是会招来些不干净的。”
“那你还撅嘴吹?!”
“我从前不信嘛。
——这会儿信了。”
薛无平一愣,抓了手边的扫帚便要开门入内打他,那戚檐却是轻笑着自投罗网,说:“薛爷爷,咱们去客厅坐坐,我要问你话。”
“你那是求人的口气么?!”
薛无平皱着一张脸,却还是给戚檐抓着肩推去了昏暗的客厅里头。
“爷爷请坐——!”
戚檐笑嘻嘻地将他猛然摁坐在于那把硬实的红椿实木长椅上,硌得那爷爷惨叫了一声。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戚檐浑似没听着,自顾唉声叹气起来。
他将自个儿的毛衣领子往下扯了扯,抚着那一圈深红疤痕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从前没有的,忽然就长出来了。”
薛无平不以为然地翘起二郎腿,说:“你死的时候,车轮把你脑袋给撵断了……嗳、不是要紧东西,你就当这是你死过一次的勋章。”
“不是要紧的?我不信。”
戚檐忽而将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蛋怼去薛无平面前,“你说实话。”
薛无平瞳孔斜看去一旁,蓦然亲切地说:“哎呦,小文来啦?快把这烦人东西撵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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