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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空气中还浮动着一层薄雾,石板路上只能听见贺重玉跑动的哒哒声,她像一阵风哗地冲向刘媪家的大门。
当然,也是薛县尉家的大门,她跑得太急没刹住脚,一头撞上了刚推门出来的薛素风。
“薛伯伯……”
贺重玉捂着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重玉?你是来找刘媪的么?”
见贺重玉迫不及待地点头,薛素风那张憨厚的脸上浮现出亲善的微笑,他将大门推开得更宽敞,朝东头厢屋扯起嗓子喊了一声,“刘媪!
有贵客!”
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响动,随后声音倏然静默,东厢屋的房门啪嗒打开,露出刘媪愠怒的脸。
刘媪定睛一看是贺重玉这丫头,板起的脸又柔和下来,她抬手打了个哈欠,不慌不忙地踱步过来,嘴里嘟囔:“我道什么贵客,这时辰登门论什么贵客都是恶客,扰人清梦……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了!”
贺重玉推着刘媪的腰,她扭头朝薛素风赧笑,转头又忙不迭地推着刘媪往她们以往论学做工的西厢屋去。
贺重玉去谯州有一段时日了,西厢屋仍然每天都被刘媪打扫得干干净净,她此时刚推门进来,一股清新的木头香气就弥漫在她四周。
“是为了重华姑娘罢?”
刘媪看着她,语气笃定。
“是!
婆婆你都听说了么,我姐姐被狗皇帝赶到谯州的破道观里去了!”
刘媪一听,先是立刻打量四周——薛素风已经出门了,家中大门也关着,院里除了几个小坛子,就是一株长得东倒西歪的桃树,确实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
她屈起食指关节,敲了一下贺重玉:“祸从口出知不知道,这里可不是高宅大院的柳枝巷,榆枝巷人多眼杂,保不齐出事呢!
敬怀天子懂不懂!”
她严肃地关照贺重玉,只是接下来说的话就没那么“敬怀天子”
了,她吊起眉梢道,“坏话搁在心里,自己知道就行。”
贺重玉叉腿坐在放倒的矮脚板凳上,捧着下巴,“姐姐要嫁到洛京那么远的地方已经够教我不舍了,谁知道姐姐的婆母,皇帝的媳妇儿突然病故了,皇帝却说是我姐姐不祥,克死了她……”
贺重玉抓着刘媪的衣角,将她拉近自己身边,刘媪见状也拖了张板凳坐在贺重玉旁边。
贺重玉仰起脑袋,凑到刘媪耳侧说道:“姐姐连见都没见过那位容妃娘娘,反倒是皇帝和容妃朝夕相处,我看到底是谁克死了容妃还不一定呢!”
刘媪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岔了气,拍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声音沉沉:“但谁教他是皇帝呢,他握着生杀大权,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是,旁人都说皇帝情深义重,说他给容妃娘娘办的丧仪有多隆重,可我没觉得他深情在哪儿了。”
贺重玉想起昨日客船上遇见的那些人说的话。
“儿子被禁足,儿媳被赶去道观,一群老大臣还指责丧仪超出寻常规制,耗费奢靡,容妃娘娘要是有灵,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罢。”
刘媪也点点头,“放在寻常百姓家,家翁做出这种事,还要被骂无情无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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