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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郎。”
杨信之在他身后警告。
李元轨心下计议,他们四个身怀利刃的青壮男子,人人都有一身武艺,去哪里能吃亏?况且又没别的更好办法去找人,赌一把算了。
至于裴家兄妹要他帮忙在大安宫里办事……他连带着敌国刺客弑君杀父的事都办过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走!”
决心一下,不再犹豫。
五人两犬跟在裴家主仆三人后面,离开“小西市”
,沿渭水向上游西边走去。
还好裴家的庄园当真不远,出了市镇,官道旁边一座大宅院就是。
他们出发时已是晚饭时分,进了宅院乌头门,天色还没全黑。
裴家兄妹将李元轨和杨信之延至正堂款待,裴氏小娘子告个罪退回后院。
进正门时,裴姓男子已命下人“去请张庄头来正堂”
。
李元轨微觉奇怪。
这裴家兄妹是官宦高门,来住自己家的乡下庄院,乃是主人身份,平时看管庄院、督责农务、收租送粮的庄头是他们的奴仆。
主人传唤奴仆,哪有下“请”
字的?
在正堂坐定后,主人先开口:
“延那这怂娃娃,从小就没个安生,又胆大又莽撞,没一回听我的话……”
布政坊祆祠的侧旁院厢房里,露着秃顶的胡人盘膝坐在柴璎珞和魏叔玢对面,安安稳稳说汉话。
他的淹没在浓密胡须里的唇线似乎想上翘出笑意,深陷的碧眼里却毫无喜乐,反正有一丝疲倦与哀伤。
安延那是他的大儿子。
妻子生头胎时他自己也不过十五六,也还是个娃娃,又兼常年在外行商,哪懂怎么给人当爹。
父子俩见面就吵闹,后来延那长大也跟队行商,情份还是没改善。
七八年前,一次从波斯运香料到高昌的商旅启程前,延那做了件差点没把人气疯的大恶事,安三狠狠抽长子一顿驼鞭,丢到他舅家养伤,自己带妻儿上路。
然后他的商队在西域大沙碛中先后遇到尘暴和败兵残匪,孤身逃脱,所有驼马货物、同伴奴婢、妻子儿女全部亡没,世上血亲仅剩了延那一个。
父子俩投到康苏密帐下,渐渐受重用。
安三本来并没什么异志,康萨保一意讨好天可汗和大唐朝廷,他也跟着尽心办事。
但安延那又犯了莽撞贪心的毛病,没禁得住吐谷浑小王子的黄金引诱。
头一回带着吐谷浑死士偷入禁苑,去放火烧了一座寺院,回来就给康萨保发觉了,勃然大怒。
为保住父子俩,安三又亲手鞭打儿子一顿。
爷俩都很有经验了,父亲鞭子扬得高抽得飘,儿子大声嚎叫痛不欲生,后背上也是鲜血淋漓看着吓人,其实伤口很浅,上了药躺两天就能下床。
可是如果事先知道安延那下了床以后去干啥,他真不如当时下最重的手,让儿子瘫在床上至少一个月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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