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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香铃中学毕业后,陈增夫妇作主,给她报了个职业高中,读文秘专业,定向培训的,已经上了两年,再有一年出来就可以就业,分配到哪个合作公司当前台或者秘书。
但也没那么严格,家里有点关系的,想找工作可以自己找。
那种野鸡学校陈文港其实是看不上的,里头尽是些无心向学的小混混和小太妹——没前途,家里又不想完全放弃的,送去勉强混个文凭,学历比中学辍学好听一点而已。
走到院里,大伯母已不见踪影。
陈香铃独自蹲在水槽前,挽着袖子洗一大堆杯碟碗盏。
“铃铃。”
陈文港在她身边蹲下,“伯母呢?”
“哎呦,文港哥!”
她吓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她出去遛弯了。”
隔壁邻居家传来垒四九城的声音,有人喊:“胡了!”
然后哗啦一阵响。
陈文港伸手想要帮她,她忙拒绝:“不用,你别沾手,我马上弄完了。”
还是四只手一起洗完了碗碟,陈文港方悄声说:“走,咱们出去逛一会儿。”
陈香铃把碗送到厨房,出来刚想迈腿,低头看看身上灰扑扑的T恤,犹豫片刻,说声“你等我一下”
,冲回房间换了条碎花裙,梳了梳头发,才跟着他出去了。
陈文港带她出了门,没有说要去哪,只是随处闲逛。
陈香铃不知道,每一条破旧的街和古老的巷,都是他已阔别十几年的风景。
有他出生时母亲住过的妇幼保健院,有他只读了三个年头的小学,有他儿时每次路过都依依不舍的杂货铺和文具店……前世出狱的时候,陈文港宁可去更鱼龙混杂的码头区落脚,也不想回到这里。
这里有太多他的过去,太多认识他的人,他们还记得他,他其实是不敢来。
后来霍念生也问过他想不想回家,他依然没生出勇气面对。
如果不是继承了霍念生的遗产,陈文港甚至不会知道他买下了陈家的老宅。
最后一次能见它的机会,是霍念生问:“江潮街要拆迁了,你要不要回去看一眼?”
那时他们躺在床上,情事方歇,陈文港在他怀里闭着眼,想象那满街荒凉零落的情形,最后还是说了“不去”
。
或许他没明白霍念生的苦心,应该来看一眼也好的。
后来是想看也没机会了。
江潮街和春桃街只保留了街名,石板路修成了柏油马路。
老建筑夷为平地,盖成了千篇一律的高层住宅。
全是手艺人和小作坊的巷道也不见踪影,建了千篇一律的商场和步行街。
陈文港走两步,忍不住往后看去,陈香铃跟他一起回头,却不明白有什么可看的。
陈文港从小带陈香铃出门玩都很省心,问她有什么想要的,一律都是“没有”
,不像陈光宗和陈耀祖,会不停缠着他要这要那。
现在还是一样,问什么都是“不要”
。
只在路过一家书店的时候,陈文港给她买了两本想看的流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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