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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小池寒,露湿莲房卸。
陆清举与谢怀信一路北上,连赶了几日旱路,一直走到钱塘地界,不觉秋色愈深,冬寒将至。
清举思量着要往归安走一遭,便与怀信作别,约定京师再叙,另雇了一只小船,改走水路。
下午自清波门登船,摇着行了几十里路,眼看日影西沉,薄暮冥冥。
此时正值秋末冬初,昼短夜长,不一时月上云头,朦胧光华映在河中,如陈素练。
小船摇着橹走,船桨破开月色,泛起层层涟漪。
看看一更多天气,清举主仆三人正坐在船中,忽听一片声,打得河路噼啪作响。
陵游拿眼往板缝里张一张,见须臾之间,天上竟洒起雨滴来,不一时那雨越发下得大了,刷剌剌漫空障月飞来,一点点击得船板声碎。
艄公见势不好,只得住了桨,喊道:“客官,这雨太大了些,不若上岸躲躲罢。”
所幸此处泊岸是个村集,沿河开得几家酒肆,专供行路客歇脚的,一时艄公开了舱板,清举三人撑着雨具上得岸来。
却是不巧,因这场豪雨,那酒栈中已坐满了人,只有一个少年独据了一桌,开店的道:“客官,且与这位小哥一席坐罢?”
清举便与那人施了一礼,去对席坐着,哪知这少年竟像是全然不见,头上毡笠儿垂着,连眼皮也未曾抬得一下,直把陵游决明二人气个不住,拿眼瞪他。
但见此人约莫十七八岁模样,面容也算清俊,只装束气质,带着些武气,身旁摆一柄细长剑刃,剑鞘半脱,寒光凛凛。
店中那些客人虽不敢去招惹他,只在背地里交头接耳,胡猜乱语,清举只作不知,吩咐店家整顿饭菜。
待吃罢了饭,门外雨势渐歇,那少年忽然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口中喃喃道:“忘带了钱来,怎生是好?”
周围人听见,都笑将起来,低声道:“看他模样,原以为是个绿楚侠客,哪知竟是江湖骗子。”
那店家听见这些言语,一径扯住他不放,发作道:“好没脸的小子,难道由得你吃白食不成?”
少年不以为意,尚且漾起一丝笑来:“今日不曾带得钱来,下次十倍补还就是。”
店家哪里肯信,嗤道:“哪个认得你是谁?若实在没钱,把这剑赔了我也罢。”
少年一听之下不觉蹬了双目,怒道:“这剑乃是我的手足,如何能给你?”
正难分解,清举走上前来劝道:“我观这位郎君,是个磊落君子,岂是要贪这一餐饭食的?想必是当真失带了钱,何苦这般催逼于他?”
说罢往腰间摸出一吊钱来,说:“我且替他付了便是。”
店家这才罢了手,心里尚且不甘,却不好再说什么,算一算账,收了钱去。
那少年见状,走到清举跟前,抱拳道:“愿闻郎君大名,好加倍奉还。”
清举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且不必放在心上,姓名也不必晓得。”
少年大笑一声,道:“既如此,且作一段剑舞,供郎君赏来。”
说罢手持宝剑,走出门去。
众人见了,都一拥出来观看。
此时那雨渐渐止了,轻云之中,又有些月色上来。
少年将剑鞘拨开,一拂而过,便是雪亮的利刃。
待舞动起来,霎时光芒闪烁,不片刻已舞出许多分身来,至酣畅之处,只见冷森森一片寒光,恰如银蛇乱掣,及至后来,却如一条白练,半空飞绕,水泼不进,亦不见有人。
须臾,听他大喝一声,寒光乍散,还是一柄剑刃执在手里,面上无波无澜。
众看客只觉毛发皆竖,如何不慌,暗道:“这样神技,倘若是个不良之人,只恐吾命休矣。”
一舞既罢,那少年又叫一声多谢,笑道:“在下聂十八,今蒙郎君一饭之恩,日后定当偿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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