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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白了一层,人也瘦了,皮包骨的程度。
那时候,他患上了很严重的失眠症。
栗清圆在凌晨三点多没什么人的肯德基店里,痛斥爸爸,都是因为你,你不这样退缩,妈妈是绝对不会和你离婚的。
你压根不懂妈妈,她明明那么在乎你。
可是我也讨厌妈妈,你们无休止地争吵,我已经厌烦了。
为什么别人家的父母都能好好的,为什么你们要这样,为什么!
我还脱离不掉你们,我恨不得我明天就能到十八岁,我要自己挣钱自己做主,我不想因为用你们的钱而被迫地一句话都不能说,我又为什么不能说!
如果仅仅因为你们生了我养了我,我就得做你们的傀儡,那么我不稀罕,如果只有死才能还给你们……
栗清圆提及了一个字眼,吓到向项哭成个泪人,几乎毫无尊严地求圆圆,不要吓她。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只求女儿好。
那一回,向项才算松了口。
隔了半年,小舅的意外去世,妈妈唯一的胞弟,栗朝安去重熙岛照顾她们母女,也因为郎舅关系好,栗朝安痛心疾首之下才告诉了前妻他身体与精神都难胜任那样高压高密的工作了,也厌倦了那里头无休止的官僚倾轧。
也许当初他不怯弱不筋疲力尽,他还在心外,他或许还可以试着挽留向宗。
经此一役,栗朝安也没有回心外去,而是去了下头的县医院。
用向项的话来说,你爸的职业生涯也许就到他的四十岁。
他如今这样也好,依旧有颗菩萨心,但只医不死人。
能把那些有把握的手术做好,或者经常飞刀过去给他的师兄弟做一助、顾问也挺好的。
他还活着,有尊严有理想,就足够了。
这是妈妈喝醉后时常念叨的。
大概包厢里酒气太浓了,栗清圆偏头看墙上一幅国画,像醉一般地走神许久。
连身边不时有人走回来,她也没有察觉。
国画上的玻璃映出一截影子,栗清圆这才扭头来,瞥到冯镜衡,她并没有多少热络殷勤。
始终,她有规有矩的职业范畴礼貌。
冯镜衡往那幅山水画投一眼,重回座位的时候,他身上有烟酒气,不过说话的口吻倒比刚照面那会儿柔和了许多,嘴里含着薄荷糖。
一面掇椅子调整最舒坦的坐姿,一面问他的译员,“刚会上谈到的人形机器人牵头公司是哪家的?”
栗清圆便签上有速记,她的记性也丝毫不差,报给甲方听。
冯镜衡今晚第二次夸她冷静,“记性是当真好。”
说着,咀嚼着薄荷糖的人,伸手来,要看她的便签。
栗清圆无有不依,递给他,甲方连笔都要了去。
随即,冯镜衡接过被她捂得发烫的便签来,在纸上写了什么,还给她。
栗清圆垂眸看了一眼,是三个汉字,他的名字:
冯镜衡。
“那天去你家的是我大哥的老婆和他的两个孩子。
老大叫纪衡。”
“……”
“你不看今晚的宴会名单的么?”
“看了。
我也知道冯先生名讳。”
“那为什么还会搞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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