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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次,有大臣坚持要连你一起责罚,说小小年纪便摆弄不祥之器,非是宗室之福。
我跑到宫里头大吵大闹,拼了自己被罚闭府三月不出,总算把你的责罚给免了。”
朱瞻域划着船,眼神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一次之后,我忽然害怕了。
父皇在的时候还好,若父皇不在了呢?我大哥是个妇人心肠,耳根子太软,群臣一起哄,让我怎么办?我若出了事,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办?你们那会儿年纪小,可不知道你爹我在京城过的什么日子。
天天被言官们抨击桀骜暴戾,京城茶馆里日日讲我野心勃勃的段子,连篡位的理由,他们都帮我想好了——谁让我是老二呢,谁让我靖难的时候拿下的功劳多呢?说来说去,连我自己都信了,嘿嘿。”
“父王……”
汉王重新站起身来,拍了拍朱瞻域的肩膀,难得露出温柔:“后来我想明白了,带着儿子尽情出游这种事,别人可以,独我不成。
我既然在这个位置,就该承受这种命运。
人哪,就得认清自己到底是谁,才知道该做什么事。
你说得对,既然见了一线天机,就该争上一争。
为父如此,你也是!”
说话间,小舟驶出了承天门,外头天光乍亮,让两个人都眯起眼睛来。
虽然此时天雨收敛,可御街上的大水却依旧未退。
有阳光从逐渐散开的铅云间隙透下来,映得水面微泛白光。
一直到这时,北京城才算是显现出雄壮峥嵘的一面。
远远地,汉王父子看到一具棺材和一个人,正朝着东边漂去,速度居然还不慢。
眼看就要离开皇城范围,进入东长安街。
从承天门沿长安街向东半里之外,是一条厚实的宫墙。
在东皇城根开有一道东安门,内外即是皇城与外城的分界。
因为大水的缘故,东安门也是中门大开,以方便迅速排掉御街积水。
吴定缘前后贴着神主牌,守军根本不敢靠近,门又关不上,只能任由他穿行过去。
“这些京营的人,个个都想明哲保身,居然就这么把他放过去了!”
汉王恨恨道。
当然,他明白,能争取到这些人保持中立已是最好的结果。
汉王回头看看,诸多袍色不一的官员、内官、禁军们在水面上各显神通,乱哄哄地跟着过来——天子灵柩在眼前被人劫走,他们哪敢不跟上来?但也别指望那些家伙去冲锋陷阵。
“其实父王您还有一支力量可用。”
朱瞻域道。
朱瞻域赶到京城时,带进城里一支青州旗军。
这支队伍是靳荣的铁杆心腹,一心要置吴定缘于死地,即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让他们去动手,是不会顾忌神主牌的。
“他们在什么位置?”
“我们是从崇文门进来的,没料到会有这么大雨,不利大部队行进。
所以让他们去了东江米巷附近的台基厂待命。”
台基厂在皇城东南偏南的位置,是修建紫禁城时堆放柴草的地方,为了防潮,地势修得很高。
汉王想了想,说:“正好,让他们迅速北上,无论如何也得给拦下来!”
按说外军进城是犯大忌讳的,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只要打起“追回梓宫”
的旗号,足以师出有名。
朱瞻域当即下船,跳上另外一艘朝台基厂飞速赶去。
朱瞻坦则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拿起摇橹,做了个全力划动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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