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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座椅忽然陷了下去,一转头,季茹就看了何路。
何路一直低垂着头,季茹看不清他的表情,没开口,就这么坐着等他说话。
直到他的肩膀开始颤抖,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小茹,师父他是为了救我,才会中刀的,躺下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才对。”
她的父亲本是可以不用受伤的,但他那样的人的人,在最紧要的关头,不论如何都是会选择为了保护别人而牺牲自己。
多么傻又多么善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最令她骄傲的父亲。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口骂何路发泄,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骂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警察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群众,他们是最后一道防线,每天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受伤流血每天在全国各地都会发生,她没有资格说何路。
季杰军之所以能选择保护何路,是因为在他的眼里,何路还是个没有成长起来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护他,他已经老了,可何路还年轻,以后保护人民群众的职责还需要年轻人来承担。
所以,牺牲一个自己,没什么的。
季茹没有说话,只是哭得更凶了,她弯下身,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这一次,她终于呜咽出了声,小声的颤抖着。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季茹缓缓地从手掌中抬起头,眼睛已经红肿。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侧头看着坐在身旁纹丝不动的何路,声音沙哑,说:“妈妈…妈妈她知道吗?”
何路的眼睛也早已涨红,紧绷着下颌线,重重的摇头,“师母不知道,师父在救护车上说,别告诉她,一定要说的话,就只告诉你。”
即使是分开了,她的父亲还是会心疼爱护自己的发妻。
脸颊上又有眼泪滑了下来,季茹吸了吸鼻子,“好…那就…那就别告诉妈妈了,她已经很累了。”
季茹站起身,准备回病房。
“小茹,你…骂骂我也好,别这么…这么…”
何路拉住了想要起身回病房的季茹。
季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何路,伸手握住他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我心里或许是怪你的,但爸爸救你回来不是让我骂你的,爸爸…爸爸他很看好你,以后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今晚到底会不会出现奇迹。”
季茹看着病房的门,喃喃自语着。
那一夜,无疑是漫长又煎熬的,季茹一整晚都没有合眼,何路也守在季杰军的床边,陪着季茹一起,安静的等着。
房间里全是冰冷的机器声,但这些声音是目前最好的证明,至少证明季杰军还活着,还在她的身边。
严云睡得不踏实,夜半时分被噩梦惊醒,就看见季茹坐在椅子上,看着点滴瓶发呆。
少女的背影单薄,肩膀瘦削,弓着腰背,发尾低垂着,眼睛又些肿,明显是哭过的样子,但脸色却又很平静,像是一块随时可以碎掉的薄冰,安静无声。
严云叹了口气,眼底又有了酸意,睁着眼,看着窗外,静静的等待着。
季茹从来没有那么热切的期盼过,期盼着东升的太阳不要那么早起。
黑夜在逐渐流逝,天空在不断的变成青色,渐渐的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阳光从那里,照进了世间,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而季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心也渐渐沉在了谷底,阳光照进来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光明也被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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