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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矜言逃一般地离开了文华殿,齐珩没有追上来,可那森冷的目光和笃定的嗓音如阴云密布,一路挥散不去。
她竭力安慰自己,明日就要启程回临洮,从此之后,就与他再无瓜葛了,可嘴唇上阵阵刺痛感又在提醒,齐珩未必肯善罢甘休。
宫里就要落钥了,她匆匆走出东华门时,齐峥正在那里等她。
“怎么了?”
他温柔的关切如往常一般,想去扶她的手臂,“为何眼睛这样红?”
季矜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闪着齐峥的目光:“没事。”
关心则乱,坐在马车里,齐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她去过文华殿,也许是思念大哥,一时情难自禁哭过了。
两人相顾无言,呼吸都显得局促。
齐峥看着她这般委屈模样,又想起今日殿中争执,兀自烦躁起来。
因为太子骤然薨逝,连带着燕王的婚事都不得不搁置,今日圣上传召,询问齐峥与吴都然,是否愿意一同前去北平,熟悉环境。
正是暗示二人,想将婚事敲定下来。
吴都然表示,愿意去北平,她对燕王很满意,虽然两人相处时日不多,但她敬重他的品行,景仰他的武艺,在心中默默想着,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夫君了。
可是齐峥,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拒绝了,为此惹得圣上勃然大怒,扬言令他即刻就藩,再也不要回京。
那一刻齐峥看不见吴都然的不解,听不见父亲的责骂,脑海里竟只有季矜言带着委屈的脸庞,一如此时模样。
他抬眼,看着季矜言两颊上清亮痕迹,想要伸手替她擦泪,蓦地想起叁年前接她回燕王府时说的话——
“娘亲舅大,往后谁若欺负你,有小舅舅给你撑腰。”
突然,齐峥的手背如针刺一般,缩了回去,其实那日后,他曾数次揽镜自照,只为看清自己不再年轻的脸庞,好提醒自己,切莫生出不该有的念头,误她终生。
雪中送炭之情,做不得数的,况且她年纪这样小,还未见识过其余比他更好、更年轻的郎君,怎能随意将心交出去。
有些事,得他主动些。
齐峥扬起笑容,如往常一般打趣她:“怎么,真打算永远不理小舅舅了?”
“没有。”
季矜言嗓音闷闷地,却答得飞快。
他努力让自己心态平和,以长辈的身份和她说话:“其实,阿珩不错的,我看着他长大,虽性子冷了些,但是个孝顺敦厚的孩子。”
嘴唇上还痛着,心上又扎了一刀,季矜言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想敷衍过去,其实有很多法子。
但她今日,偏就不想让他好过!
便破罐子破摔,冷笑道:“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是个恋慕自己舅舅的谬种。”
齐峥如被天打雷劈一般,怔在那里。
可她偏要继续激他:“可见你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良久,齐峥只是微微叹息一声。
“你还小,分不清感动与感情。”
嘴上逞强带来的快感并不能持续多久,季矜言想到他过去种种好,又想到分离在即此生恐难相见,泣不成声。
齐峥只是叹息,一声又一声地叹。
“矜矜,将这些都忘了吧。
我只是不想,你以后会后悔。”
马车停在宣国公府门口,齐峥跳下了车,吩咐门房:“你家小姐回来了,夜里寒气重,让人带件裘氅出来接她。”
门房应声道:“多谢燕王殿下……哎!
殿下不乘马车回去?要不要小人牵匹马过来给您?”
齐峥摆摆手。
就这样走回去吧,冷风也许会让他更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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