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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时分,我重新踩上平地,腰以下麻得像蚂蚁在爬,全拜一条紧身牛仔裤所赐。
刚开始穿它的时候它还不是紧身,但刚开始穿它的时候我也只有十七岁。
至于陶决临出门为什么会把他妹压箱底的牛仔裤塞进箱子里,作为他妹本人我毫无头绪,但如果他没有多此一举,那条裆部湿透的宽松运动裤就要在我身上风干,留下一片让人尴尬的水渍了。
更主要的是——
“说走就走的旅行只需要灵机一动,你说换洗衣服?什么换洗衣服?”
当时听到我这么说的陶决,表情似乎有一点想打人。
而他最终没有打的原因,并非什么为人兄长的恻隐,而是他手上还挂满了我刚喷出来的水,动一动就会扬得到处都是。
……然后他把水全抹我裤子上,一脸得意地从他神奇的空间折迭行李箱里变出这条牛仔裤,并在我和它殊死搏斗时瞳孔地震,似乎终于意识到他脑子里两年前好不容易替换掉十二岁版本的、我十七岁的尺码,又一次没跟上我实际成长的速度。
我两步跨上大门前的台阶,与去年八月穿着同一条牛仔裤、只背了个书包飞奔而下的残影擦肩而过。
本该大包小包的准freshman轻装出发,书包里除了身份证件空空如也,美其名曰家在这里随时都能回来,说了好些似是而非的话糊弄那个人,就像妈妈死后我一直在做的那样。
小心拿捏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而表演不设防的亲昵,时而捏造如梦初醒的退缩,我以此在这栋没有明确证据却处处让人不适的房子里保全自身,一切演技都出自本能与直觉,直到能够名正言顺离开的那一刻。
穿上唯一不是那个人挑选的、妈妈葬礼后被哥哥硬塞到手里的衣服,奔向提前等在车站的钟意,曾有短短一瞬,我以为自己真的再也不用回来。
掏出钥匙,用力怼进锁孔,陶决无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跑那么快干什么,腿不麻了?”
“你带着钟意慢慢走,”
我一把拉开门,掏出手机竖在身前,如同对这栋房子举起盾与剑,“我有正经事要做。”
小视频主角远赴别州求学,偷拍摄像头失去用武之地,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被开启过了。
保险起见,我依然用手机拍照模式把可疑的地方全扫了一遍。
在我爬上爬下扫雷时,陶决把昏昏欲睡的钟意安置在沙发上,悄无声息地站到我背后。
我此刻侦查点满,强得可怕,猛一回身倒吓了他一跳。
“这附近我都检查过了,歇着去吧不用你忙——”
我拍拍他胳膊,一眼瞄到他手机屏幕,话音戛然而止,再开口便结巴起来,“……你,你还特地下个app啊,又不一定有用……”
“所以不会只用这个。”
陶决切出界面,给我看他手机上好几个不同的隐藏摄像头检测app,“可靠程度存疑,但多重保险总比没有好。
退一万步说,真有几个漏网之鱼也不要紧,他没那么快赶回来。”
他抬手使劲揉了我头顶一把,绕过我往楼上走去,嬉皮笑脸道:“再说了,咱们有叁个人,怎么可能让你单挑boss?乖,不用怕。”
又是故意招惹我一样的戏谑腔调。
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我朝几步之上他的背影呲牙,“你再说一遍谁怕——”
话音未落,陶决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原路折返。
我预判他伸手是要捏脸,一个自信的战术后仰,被他捞了个准,勾着腰捉进怀里,顺理成章地吻下来。
刚甩给我的屁话余音尚在,这张嘴亲起人来却万分温存,语气也软得不像他。
“……我怕。
别露出那种好像要自己一个人上战场的表情,算我求你了,行吗?”
穿戴整齐的时候和他这样……好像在光天化日做坏事。
明明舌头都没有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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