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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嬷嬷道是,“大娘子不曾派人回来讨主意,想来能够应付,老太太先别急。”
太夫人摇头,“我这个大孙女,性子软得很,得知妾室有了身孕,只怕还傻乎乎等着孩子落地,日后和人家平起平坐呢。”
这个确实大有可能,大娘子长在和睦的人家,并不懂得庶子得宠,对嫡子不是好事。
寻常人家嫡庶还分得清楚,逢着那个陈盎,话就说不到底了。
二娘子是未出阁的姑娘,对妾室作乱可以出些主意,但碰上妾室有了身孕,却也不好伸手,所以报到太夫人跟前,请祖母想法子周全。
冯嬷嬷领了命,第二日果真采买了两筐糖荔枝,一气儿送进了荥阳侯府。
这回是借着太夫人的名义,顺道来问侯爷与夫人安康,侯夫人热络地见了人,笑着说:“多谢老太君记挂着,家下一切都好。
天气炎热,也请嬷嬷给老太君带话,请老太君保重身子为宜,待天气略凉快些,咱们再带着安哥儿上府里请安去。”
冯嬷嬷应了,又道:“我们老太太说,有阵子没见我们大娘子了,也不知大娘子近来如何,有没有惹得侯爷与夫人生气。”
这种问题,要是换了一般有内秀的,明知不过场面话,是绝计不会说不好的。
结果这陈侯夫人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干笑道:“要说我这个媳妇,自然是再温顺不过的,只是有时候过于贤良了,管不得院里妾室们。
依着我说,一般人家三个妾室也尽够了,可她倒好,又收了我院里两个,如今是抹牌都多出一个来,天天鸡飞狗跳。
虽说贤名要紧,但男人该管还是得管的,弄了这么些小娘儿,纵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受不住。”
冯嬷嬷一听,心道这婆婆着实不公,自己的儿子左一个小妾右一个小妾,不去责怪儿子,却来嫌媳妇管不住男人。
果然是自己的肉自己疼,别人的女儿是路上捡的,娘家人不知道心疼。
如今派了人来问安,还要听她夹枪带棒地怨怪,冯嬷嬷也不是吃素的,顺势道:“侯爵夫人先前说什么,奴婢竟没听清,是说新纳的两个妾室是侯爵夫人院里的人吗?既是婆母院里的人,我们大娘子也管教不得,总要让着婆母的面子。”
说罢又一笑,“我们大娘子原是个和软的性子,在家时候老太太就说了,说她是面捏的耳朵,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如今到了夫人府上,老太太说要请夫人顾念则个,倘或我们大娘子耳根子又软了,夫人千万不要顺着她的意,该决断还是要决断些为好。”
这是响亮的一记反击,自己院子里一等二等的女使,和儿子勾搭在了一处,是自己管教不严,哪里有脸怪别人。
这世上就是有这等立身不正的娘,才养出一个专走斜路的儿子,侯爵夫人责备媳妇之前要先自省,免得把话说出来叫人回敬了,也只好自己摸摸鼻子领受。
果然陈夫人无话可说了,脸上神情有些尴尬,忙唤了范妈妈来,勉强向冯嬷嬷支应着:“嬷嬷既来了,去尚柔的院子里瞧瞧他们母子吧,我就少陪了。”
冯嬷嬷站起身向她行了个礼,堆着笑脸道:“请夫人好生歇息,奴婢这就告退了。”
范妈妈领着她往西走了一程,穿过一个蔷薇花环绕的甬道,就是平常少夫人居住的院子。
还像往常一样,门上两个婆子如哼哈二将般守着,平时范妈妈是等闲不能进的,但今日捧了尚方宝剑,也算师出有名,扬声说:“张府上打发冯嬷嬷过府,来向少夫人问安了。”
守门的婆子是张家陪房,自然认得冯嬷嬷,忙道一句“嬷嬷来了”
,将人让进了院子里。
范妈妈依旧厚着脸皮在前引路,一直引进了上房。
尚柔刚从内寝走出来,见了冯嬷嬷便笑了,说:“这么热的天,嬷嬷怎么来了?”
冯嬷嬷将手里红匣儿放到桌上,揭开盖子说:“老太太知道大娘子爱吃间道糖荔枝,特让奴婢给大娘子送来,并问大娘子和安哥儿好。”
尚柔说一切都好,“嬷嬷替我回祖母一声,请祖母不必记挂。”
娘家派了人来,自然是要说两句体己话的,可范妈妈站在一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尚柔看了她一眼,因她是陈夫人贴身的仆妇,不好得罪,便含笑问她:“妈妈可要坐下,尝尝这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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