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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闭目片刻,忽然想到姜祖望派来接她的人,据说月底便至,只剩不到十天了。
他的心里骤然涌出一阵烦躁之感,翻身而起,在夜色里坐了片刻,下榻,摸黑穿回了衣裳,从鼾声不绝的小侍身旁经过,打开了门。
门枢扭动,发出“吱呀”
一声,传入了张宝的耳中。
他人虽睡着了,多年值夜练就的如同本能的反应,听到声音就会惊醒,一下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摄政王仿佛出去了,立刻就从榻上蹦了下去,追上问道:“这么晚了,殿下是要去哪里?”
束慎徽是想到了下棋时,主持提过一句,今夜丑时三刻,有江潮涌过,几十里外的江畔处有座古塔,是附近观潮的最佳地点。
他实是被张宝的鼾声给吵得没法入睡,心浮气躁,算着时辰应还赶得上,不如去观夜潮。
便道了一句,让他自管去睡,不必跟来。
张宝岂肯被丢下,慌慌张张套上靴子追了上去,说他也要跟去听用。
走了两步,想了起来:“殿下不带王妃一起去吗?”
束慎徽停步,回头瞥他一眼,“你不如明日告到太妃面前,再去领个赏。”
张宝缩了缩脖,闭口匆匆跟上。
束慎徽带了两名值夜的侍卫,再唤来一个认路的和尚,加上张宝,马厩里牵出马,几人从山寺后门走了出去,往江畔而去。
月色皎洁,足以照路,但在山中弯弯绕绕,几十里路,竟走了半个多时辰,还没等人赶到江畔,算着点,今夜的江潮,应当已是涌了过去。
观潮本就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
出来后,束慎徽便无多少期待,此刻愈发兴致寥寥,慢慢放缓马蹄,最后勒马,停在了月下的山道之上。
同行之人觉察,全都停下,望着马背上的摄政王。
那领路的和尚十分惶恐,下马乞罪。
束慎徽坐于马背之上,遥望前方。
脚下离江畔已是不远,隐隐能看到那座古塔的轮廓,月夜之下,顶尖高耸,影影绰绰。
和尚说,虽今夜江潮已过,但那古塔却有几分说法,不但有些年头,据传塔下还聚有吉气,登顶之后,能护佑平安。
束慎徽岂会听信这种乡间野话。
但行走了半夜,已到此处,原本无论如何,且登个顶,也不算是白走一趟。
他却忽然毫无兴趣了。
正要掉头动身回去,忽然这时,听到身后的张宝大喊:“起火了!
好似是寺里起火了!”
束慎徽闻声回头,果然,看见身后来的方向,山间那功德寺的所在,朝天正冲着一团火光,那火势看着不小。
因是深夜,周围大片的漆黑,独那的一片红光,极是醒目。
火光化作两点,映跃在束慎徽的双瞳之上。
他想到一人,心口若也被这火光灼过,倏地一紧,在身边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将坐骑生生地扯转了个方向,纵马便朝那火光疾驰而去。
山风正大,火借风势,熊熊而燃。
他的位置看着离那寺院不远,举目便能望见,若在眼前,然而实则回旋,山道曲曲折折,他非神人可腾云驾雾,凭这一身沉重血肉之躯,一时间,又怎能赶得回去。
他唯一能做便是纵马狂奔,一路马蹄疾落,带得碎石窸窸窣窣地往山道侧旁不绝滚落,将那几个随从抛下老远。
这一路赶回,他满心全部只有一个盼念,那就是起火之处离她远远。
她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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