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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岱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褚归身后,似乎将他两次点火全看在了眼里。
干柴,褚归望向土屋的茅草屋顶,贺岱岳失笑:“我厨房有火,你把艾草给我,我帮你点。”
见褚归犹豫,贺岱岳补了一句:“天快黑了,没人会看见的。”
日落西山,倦鸟归林,村里人都在屋里吃饭,不然天黑了得点上煤油灯,又要多花一笔灯油钱。
“麻烦你了。”
褚归松口将艾草给了贺岱岳,夜里的蚊虫比白日更厉害,若是不用艾草熏一熏,他今夜怕是别想睡了。
贺岱岳家的厨房在土屋隔壁,褚归方才闻到的饭香正是从厨房墙上的窗户里飘出来的。
贺岱岳拿着艾草进屋,在草把中间门添了团干燥的松针,点燃后湿润的艾草冒出滚滚白烟,伴随着其独特的气味,所到之处蚊虫拼命奔逃。
“吃吧,我来熏。”
贺岱岳左手艾草把右手稀饭,原来他进屋是为了等天黑,“不是什么好东西,天热容易馊,你要是不吃我只有倒掉了。”
褚归明白贺岱岳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多少人一年到头粗粮果腹难见荤腥,漂油花的大米锅巴稀饭怎会不是好东西。
贺岱岳作势欲倒,褚归一把端过来:“谢谢。”
没筷子没勺子,褚归直接沿着碗边吸溜,香香的锅巴滑入喉咙,褚归闭了闭眼,浑身的疲惫与痛楚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即使落魄,他捧着碗喝稀饭的模样依旧很是斯文,贺岱岳移开目光,拿着火把围绕土屋四处走动起来。
一碗稀饭见底,褚归满足地放下碗,吃得有些撑,他没忍住打了个嗝,在朦胧的夜色里分外清晰。
贺岱岳把未烧尽的艾草把插在土屋的墙上,伸手示意褚归把碗给他:“我锅里烧了热水,你今天走了山路,最好用热水泡一泡。”
褚归再次接受了贺岱岳的好意:“你有针吗,能不能借我一根?”
贺岱岳给他拿了针:“要我帮忙吗?我看你右手好像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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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的右手么,断了,是不太方便。”
褚归轻描淡写道,“幸好左手还能用。””
通过数月的适应,褚归目前的左手能完成大部分的动作,可绝不包括拿针挑水泡这种细致活。
但贺岱岳帮他够多了,褚归不想把自己的狼狈全展现出来。
贺岱岳把唯一的煤油灯拿到了土屋:“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叫我。”
木盆里的水冒着热气,贺岱岳甚至送了一小块肥皂,褚归脱下布满尘土的布鞋,脚底大大小小的水泡看得人头皮发麻,有几个甚至磨破了,血肉模糊。
脚底的水泡能痊愈,而他右手的残疾是永久的,褚归疼到麻木,他用帕子沾了水慢慢擦去脚上的黑泥与血水,把针在煤油灯上烧了烧,挑破水泡引出里面粘稠的清液。
挑水泡反而没走路时疼,左手偶尔生疏地戳到肉,褚归略微皱眉,接着挑下一个。
直到土屋的煤油灯被吹灭,站在门后的贺岱岳都没有等到褚归的求助,他瞅了眼土屋的方向,跛着脚摸黑进了里屋。
铺了稻草的床板躺着并不咯人,褚归透过墙体与屋檐的缝隙望着远方的天际,那晚的星星,闪烁着落进了他的心底。
后半夜艾草燃尽,蚊虫卷土重来,褚归眼皮上被咬了个包,看着像哭肿了一样。
“蚊子咬的。”
褚归顶着贺岱岳疑惑的眼神解释,他昨夜睡得极好,脚底的水泡结痂了,走路时总是用后脚跟着地,慢吞吞地挪动,“我今天要做些什么?”
村民尚要每日下地挣工分,褚归没想过他能置身事外。
贺岱岳穿着一双胶鞋,裤腿挽到脚踝上,他背着背篓,看样子是刚从地里回来。
“我跟村长说了,你今天先休息。”
贺岱岳放下背篓,他去自留地摘了些菜,水嫩嫩的黄瓜带着顶花,他撸去表面的小刺递给褚归,“村里现在没余粮,你的口粮暂时从我这出,后面再还我。
你会做饭吗?”
褚归咬着黄瓜摇头:“村里的事不是村长说了算么?”
“是村长说了算,你的脚能下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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