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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伸手想要去接过他背着的竹篓,被谢见君一个侧身躲过,这沿途又是挖山菜又是摸菌子,云胡的竹篓不算轻快,就他这风一吹就能刮倒的小身板,再添一个背篓,可不得把他压坏了。
三人亦步亦趋地下山。
林间日头渐沉,结伴而来的人家先后往山下走。
满崽趴伏在谢见君的肩头上,冲背着竹篓子,走在他们后面的大虎做鬼脸。
村里没有“宠”
孩子这一说,能提起镰刀的,都会被赶下地干活,哪怕力气小,干不了重活,去田地送送饭也能干的。
大虎又是家里长子,即便是累得走不动道儿,也得硬撑着,哪还有抱着走的的待遇,被满崽气得脸涨得通红,但碍于大人的面子,也只得冲他挥挥拳头。
满崽撇撇嘴,他才不怕大虎呢,谁让大虎总是故意在他面前,笑话谢见君和云胡是傻子和结巴,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气气他,见大虎恨得牙根痒痒,他心里一阵暗爽,冷不丁瞧着从山道上下来一人,他扯扯谢见君的发带,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道,“阿兄,云胡他娘。”
谢见君正同云胡商量着去镇子上扛大包的事儿,猛然间抬头,顺着满崽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妇人个子不高,瘦瘦巴巴的,一双倒三角眼,透着算计和精明,的确不是什么善茬。
一旁的云胡眼瞳猛然间剧烈地收缩,他脸色阵阵发白,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水,从前被打骂被磋磨的记忆缓缓爬上心头,他害怕得身子止不住地战栗,脚下更似是陷入沼泽生了根一般,僵死在原地。
好在他娘离他们还有些距离,又自始至终歪着脑袋同身侧的婆娘闲聊,没得注意到这边。
察觉到身边人汹涌的惧意,谢见君果断地拉起云胡的手,不动声色地将他往自己身侧扯了扯,借着身形的掩护,三人快走几步,趁着下山的人流,将他娘远远地甩在后面,很快便瞧不见人影。
————
一直回到了家里,云胡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进门连竹篓都没卸下,脸色青白地站在门口,惶惶然不知所措。
谢见君连着唤了好几声,云胡才木然地转过头来回望他,眼神中空无一物,好似丢了魂。
他禁不住轻叹一声,想着这小少年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转念一想,又觉得也不怪他性子这么怯懦,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他冲着满崽招招手,走近,揉揉他肉肉的小耳垂,小声嘱咐他道,“满崽,云胡有些不舒服,你带他进屋里歇息一会儿吧。”
满崽本就担心云胡,头着回门时,云胡他娘嫌他带回去的东西少,跑来家里阴阳怪气,芸娘气极了,把气撒在云胡身上,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现下见云胡面色惨白,冷汗涟涟,他更是紧张,立时就拽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进屋子里,强迫他躺下,还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云胡,快睡觉!
快睡觉!”
云胡惶惶忽忽地躺下,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成想,沾枕头没多久,就坠入了梦里,连晚饭都没吃上。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他实在馋极了,就偷偷吃了一块娘亲藏在柜子里留给弟弟的糖瓜,他娘发现后,将他关在漆黑的斗柜里,不许他出声,也不许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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