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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以为会有一天,她会去杏花家做客,去见一见收留她和弟弟的好心肠的叔叔婶婶,如果杏花和她的弟弟愿意,她可以带他们回京都,就跟在她身边,她待丹蔻如何,便会待杏花如何。
她只是从来没有想到,她见到杏花的婶婶和弟弟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苏小冬暗暗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揉了揉妇人怀中孩子的头发:“这就是杏花的弟弟吧?她之前一直提起过的,没想到这时候才见着。”
她没有同妇人更多解释她与杏花之间那么多事情,只以她是之前同陈杏花在一起做工的小姐妹一言蔽之,安慰了妇人几句,又抱了抱妇人怀里四五岁的小男孩,末了将自己身上剩下的所有碎银子都塞到妇人手里,道了句“保重”
便转头离去。
苏小冬回头远远地望过跪在赵府门外烧纸的人,空中翻飞这灰黑色的灰烬,被风高高卷起,越飘越远,而她再也不会与安平街赵家有任何交集,待时间更长些,她也许会嫁于京都的某户王侯将相,过着钟鸣鼎食的日子,偶尔也许聊起年轻时初生牛犊独自闯荡,但那时,她大概已经想不起赵家兄弟与杏花的模样了。
她转过安平街的街角,穿过渝州城最繁华的那条街巷,眼角的泪痕稍稍干去,忽然有一只手搭住她的肩膀:“小冬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欺负你了?”
醉仙楼二楼雅间里有三个客人,小二上菜时忍不住多看了正中间那位长得像姑娘的客人一眼,她用餐的仪态显然被训练教导过,伸箸移勺不碰出丁点儿声音,吃食喝汤也都优雅大方,只是吃东西的速度快得实在不大得体。
苏小冬横扫了一遍桌上的各色菜肴,末了痛痛快快地喝了两碗竹荪鸡汤,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冲着坐在她左手边的男子甜甜一笑,礼貌乖巧:“谢谢颜大哥哥。”
颜韧之给她倒了一杯茶:“吃饱了?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了。”
在渝州城遇见苏小冬,确实在颜韧之意料之外,他以往见她,不是在澹州苏府就是在怀空谷,哪回不是被众星拱月地被护着?这回竟然独自一个人跑到京都千里之外,若不是遇见了他,险些吃不上饭被饿死!
苏小冬之前还不觉得什么,现下见到了稳重可靠的大哥哥才越发觉得委屈,瘪瘪嘴将自己为了给舅舅寻药潜入赵家,又被赵家捉住试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颜韧之,只将遇见宣宁一事略去。
听到苏小冬被抓去试药的一节,颜韧之惊出了一身冷汗,搭过苏小冬的手腕试着探了探她经脉气血的运行有无异状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却无论如何不许苏小冬再独自行动,沉下脸来摆出兄长的模样,让苏小冬跟他回怀空谷,乖乖待着苏槙派人来将她接回去。
苏小冬不是第一次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也不是第一次路遇熟人被捡回去喊家里人来接,她习以为常,讨好地扯扯颜韧之的衣袖:“让舅舅派人来接我可以,但是就不要把我又是被捉又是吃不起饭的事告诉他了吧。”
餐桌上一直默不作声的一个人闻言“噗嗤”
笑出了声,苏小冬扭头瞪过去,发现自己只顾着埋头苦吃,竟忽略桌上除了她和颜韧之还有一个人。
那人是个长这娃娃脸的少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黝(▽)黑明亮,冲着苏小冬咧嘴一笑,唇红齿白明媚得像阳春三月照在潋滟水面上的阳光,苏小冬愣了一愣:“你是谁?”
“我叫颜献。”
苏小冬惊讶:“你也是怀空谷的人?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献天资聪颖根骨清奇,四年前拜入我父亲门下,你已经许多年没来怀空谷,自然没有见过他。”
颜韧之笑笑解释,“这趟来渝州,也是因为他在怀空谷关了太久,特意带他出来透透气。”
苏小冬皱皱鼻子:“你们倒是从来不心疼我被关得太久需要透透气。”
颜韧之被她又是愤愤又是委屈的模样逗得大笑,曲起手指轻轻扣了扣她的脑袋:“那我们怎么样才算心疼你?由着你把大梁闹个底朝天吗?”
有第一次见面的生人在场,苏小冬在颜韧之的调笑下恼红了脸,偷偷瞟了笑吟吟地看着她的颜献一眼,将颜韧之的手拨开。
颜韧之不再逗她,认真同她商量:“我和小献已经出来了大半个月,至陪你在这里再玩一日,无论如何后日一早我们必须启程,听明白了吗?”
苏小冬本想摇头的,可她如今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最终还是人穷志短地点了点头。
——————渝州城的街上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不知打哪里来的一个猴戏班子敲锣打鼓地开演了,不仅是孩子,连好些时候没凑热闹的大人也忍不住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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