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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烧了个干净。
这桩公案因此拖沓下来。
湘娘子临行前的日子,心神都花在甜酿和施少连的婚事上,云绮和苗儿听说甜酿要嫁,也有几分高兴,喊着宝月回施府来,虽然婚期尚有几月,只是该筹备的也要趁早,半点拖沓不得。
出门采买用物的家丁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家门前就落下一顶阔气的八台轿子,轿后跟了一队执刀的青衣皂隶。
轿子在施宅大门前落下,下来个身着云霞鸳鸯纹褙子,头戴金髻的中年妇人,年岁约莫四旬五六,一道眉毛生得英气。
守门的是几个机灵的府丁,见来人面生,仪仗又气派,一溜烟进了书房通报,施少连和孙先生在书房谈事,听说来人相貌,话语顿了顿,挑眉冷笑一声,施施然起身。
杨夫人袖着手站在正厅里,后头跟着一队从钱塘守备府带出来的丁兵,见了前来的锦衣青年,语气不屑:“我来见玖儿。”
她回钱塘府两三个月,将家中事情都处理妥当,跟丈夫商量之后,又到金陵来,昨日才和张圆见面,今日一早便赶来见甜酿。
“夫人今日倒是来得巧。”
施少连语气淡淡,扭头唤人,“去喊夫人和湘娘子出来见客。”
杨夫人冷心冷面,一副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施少连倒是一副温润静好的模样,招人上来奉茶,亲自端在杨夫人面前:“夫人此番来金陵,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晚辈心头自然有数,既然夫人执意如此,晚辈能拦得了一时,也拦不住一世,便任凭夫人行事。”
“只是夫人不必着急,想清楚了,看清楚了,再便宜行事。”
门外响起脚步声和佩环叮咚声。
他背身而立,神情淡淡:“夫人认下后,可要护住她,莫害得她余生悲苦,一生为此所累。”
“不劳阁下虚情假意。”
甜酿原本以为,杨夫人两次来金陵见她,是为曲池而来。
她和曲池由杨夫人撮合,原是打算在钱塘落地生根,谁料一去不复返,两人劳燕分飞,杨夫人为人豪爽,为她打抱不平,为她和曲池惋惜。
“夫人”
“玖儿。”
两人阔别一年有余,杨夫人再见甜酿,想起往昔这么多年的阴错阳差,心头实在酸痛难当,未等发话,眼眶发红,三两步上前牵着她的手,顷刻落泪,把甜酿搂在怀里,久久哽咽:“玖儿,好玖儿”
甜酿被杨夫人拥着,心头也微微动容,她不是暖情的性子,以为自己离开钱塘,和杨夫人情分早晚淡去,未料到这场面,杨夫人握着她的手竟在激动颤抖,鼻尖突然一酸:“干娘,多谢您还惦记着我”
杨夫人搂着甜酿,痛痛快快哭了一回,悲喜交加:“好孩子,你受苦了”
“劳干娘挂念费心,都是我的过错”
湘娘子和施少连在一旁站在,施少连面上平淡,湘娘子上前打圆场:“不知夫人来见亲,有失远迎,如今一家子团聚,夫人来的也恰是时候,大家坐,快坐。”
杨夫人身旁有小婢子扯扯甜酿的衣角,小声安慰:“九娘子,夫人。”
小云,原来是小云,小玉夫妻在钱塘不便随行,杨夫人就把小云带来与甜酿相见。
“小云,你也来了啊。”
甜酿笑里带泪,泪里又含笑,摸摸小云的发顶,又替杨夫人拭泪,面上转悲为喜,湘娘子在一旁寒暄,携着几人的手:“走,我们去后头说话。”
杨夫人刚止住泪,被甜酿一路扶着进了内院,她大约有二十多年未踏进这家里来,一景一物都历历在目,见庭院深深,她曾走过的石子甬道,那几竿翠竹都已然如旧,那房舍厢房,屋檐墙角,却半数换了新貌,心中感慨万千,又禁不住行步涩涩,泪落如雨。
后院里苗儿和云绮也在,听闻是钱塘守备夫人来访,都在仪门前等着,两方见过,行过礼。
“这都是施家的姐姐妹妹,今日一起帮着打点些。”
湘夫人殷勤招呼,“夫人请坐。”
杨夫人看着不大的庭院里摆着数个箱笼,石桌石凳上都摆着各色器物:“这是”
湘夫人拍手笑:“我刚说夫人来的正是巧,我们几人正在收拾箱笼,这些俱是都是成亲用的器具,小九和少连他两人成亲,连迎亲的日子都定了,眼下正缺小九的娘家人,没想夫人这时候上门,正是瞌睡遇上了枕头,万事俱备,又遇东风。”
杨夫人兀的蹙眉,又惊又疑又惶,看着甜酿:“玖儿打算要嫁他?”
甜酿点头。
桌上还放着绣绷,正是一副喜帕,金线绣的交颈鸳鸯才初初有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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