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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知道吗?其实在面对她的每一秒里,他都很想活下来。
怎么还能故技重施呢?每次都给她留下一地鸡毛,他这个懦弱的烂人,他负了她太多回。
欲语还休,他抱着她直至天明,然后还是将她支走了。
请她恨他吧,他也该亏欠点什么,来世才能寻到她。
愿她归来之日,便是大捷之时,这是他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目送南衣离开之后,谢却山紧接着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信。
章月回混不吝在信里说——“听闻我儿战事多险阻,不妨来蜀地投奔爹爹我,管他天下谁当家,从此吃香喝辣无忧愁。”
谢却山明白章月回这正话反说的意思,他做得够多了,人事已尽,天命也听,何必还要那么逼自己,不妨丢下一切,归隐蜀地。
有一个瞬间,谢却山竟对他描绘的生活有一丝向往,心中阴霾仿佛被这封不正经的信驱散了,噙着笑给他写了封回信。
——章老板有夺妻之嫌,恕难遵从。
刚准备将信送出,宋牧川便闯入了他的营帐,将信按了下来。
“你和南衣去蜀地,我觉得挺好。”
宋牧川态度难得强硬。
“你怎么和章月回一个德行了。”
谢却山笑笑,自顾自在桌上铺了一本新的折子,递上一支笔,“我的罪状书,你来写。”
尽管早已有准备,可听到他这么说得如此笃定,宋牧川还是无法接受地打开了谢却山的手,他此刻的表情大概是极近狰狞的:“不可能!
大不了,沥都府不守了。”
“真的不守了?”
谢却山反问了一句,却让宋牧川再也没法理直气壮地说第二遍。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选择的选择。
谢却山硬要把笔塞到他手里:“不是你写的我不放心。”
宋牧川攥着拳头,就是执拗地不肯接笔。
“你不写,我就将你打晕自己写,”
谢却山朝宋牧川笑笑,仿佛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你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逃避对我的愧疚。”
他越是轻松,就越让他心如刀绞。
谢却山太知道怎么让他活下去了。
在他余生每一次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他都要顾及,这是谢朝恩换来的。
所以他必须亲自写下所有给谢却山定罪的文书,他这个执笔之人才是真正的罪人,他要永远背负罪恶活着,去守住挚友用牺牲带来的胜利。
宋牧川握着笔嚎啕大哭,滂沱的泪水废了好几张纸。
他索性没有再去顾及字面的整洁,虽然这是他读书半生最为讲究的事情。
这是他最后一点执拗,他要让上达天听的奏折布满不合时宜的晕开的墨迹,这些墨迹将永远留在他冰冷的文字里,昭示着背后藏有巨大的隐情与谎言。
谢却山背对着他坐在营帐门口发呆,等着那本奏折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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