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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这些人抄了家,女学生私下里提及他们便是‘杀千刀的’。
但痛恨归痛恨,惧怕也是有的,因此看到那两辆车时,女学生还是停住脚,稳了下心神,方才走进去。
这座院子里住的人杂,拉车的、唱鼓书的、推豆腐卖灯油的,挨挨挤挤五六户人家,现下是白天,年轻力壮的都不在,只有老弱妇孺,穷人惧官,几个妇人刚刚还在院子里晒棉被,眼下就都已经缩进屋子里了。
卫兵在小东房翻查,姨娘扶着枣树,面无表情地看军警从小东房进进出出,女学生走过去,低眉顺目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样子站在了姨娘身边,或许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得习惯了,对于眼前这种阵仗,她们此刻更多的是习以为常的麻木。
半个时辰后,搜查结束,当女学生看到军官把一只旧账簿收入所谓的证物袋时,不由出声:“那是我的日记簿。”
军官头也没抬道:“上峰有令,一切文字记录都要带回审查!”
冷冰冰的,像机器。
女学生打消了申辩的冲动。
卫兵收队,她和姨娘被带到肃奸委员会办公署。
肃奸委员会临时办公署在西单灵境胡同的一座大院内,跟前几次一样,她们二人被分开盘问。
一位穿中山装戴眼镜的人坐在总统挂相下,看着女学生说:“介绍一下你自己。”
女学生迟疑了一秒,说:“抗战结束这半年以来,我和姨娘已经接受过数十次的盘问,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中山装男人闻言不语,旁边立着的军官出声了,道:“所有都重新说一遍!”
女学生表情费解,军官道:“令尊的问题很严重,从今天开始,将由南京方面派来的专案组重新调查,明白?”
女学生无奈,满心不情愿地斜靠在椅子背上,看也不看军官一眼,一边用小手揪袖口上的线头儿一边口里念起了流水账:“我叫苏明珰,性别女,年方一十六,祖籍山西太谷,家父是做实业的,主办绸缎厂和洋曲灯儿厂……”
内心的抵触情绪让她一向在肃奸委员会的人面前只说方言。
由于跟国语的语音相去甚多,话慢时还能听懂,一旦说得快了,在听的人那里便是一锅粥,更何况她此刻还存心摆烂,语调又快又寡淡,宛如和尚念经。
“停停停!”
军官忍不住打断,“用国语叙述。”
她小嘴一撇,随口道:“不会!”
见军官似要发作,她接着一脸委屈道:“我过去一直生活在太谷,来北平才一个月,哪里学得会讲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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