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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头雨滴如帘,雨雾缭绕,这一场雨还未彻底停下。
珂姐儿瞧见爹爹,下意识朝他张开双臂,王书淮即便心里一片冰冷,面上依旧挂着极度温润的笑,他不习惯显露情绪,更不习惯苛责一个女人。
何况,她也称不上错。
他接过孩子,孩子趴在他颈弯,喃喃地唤着爹爹,王书淮寂寥的心从女儿依赖的甜笑中得到一丝慰藉。
谢云初亲自替王书淮斟了一杯茶,坐在一边摆弄针线,边看着他们父女玩闹,因她有意引导,父女俩相处越来越融洽,前世的王书淮行踪匆忙,即便来到后院,也是匆匆看女儿一眼,他不主动抱孩子,谢云初担心他嫌弃孩子哭闹也不会要求,一来二往,孩子与父亲十分生疏。
到大了,小小的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得体的裙衫,站在父亲膝前只剩恭敬。
谢云初如往常那般留饭,说是灶上今日有他爱吃的清蒸桂鱼。
王书淮恍然想起谢云佑来的那日,谢云初热切又激动地下厨。
茶咽下去,苦涩覆满喉咙,他温声摇头,“不必了,我书房还有要事。”
谢云初习惯了,无欲无求地回,“那待会将食盒送去书房。”
王书淮默然,又抱了一会儿女儿,离开了春景堂。
挺拔翩然的身影携着满袍的落寞,淹入雨雾中。
回到书房,立在檐下,衣袍微湿,泛着一层莹玉的光有如清霜。
他在廊下立了片刻,明贵笑眯眯提着食盒过来,替他将膳食摆在书房次间的桌案上。
王书淮立在支开的窗口往内瞥了一眼,都是他素日惯吃的几l个菜,其实他对吃食并不挑剔,哪盘菜搁在跟前,便多吃了几l块,久而久之便成了爱吃的菜,亏得谢云初心细,都记在心里。
王书淮拂开纷乱的思绪,镇静进入书房,独自用完晚膳,又去内书房整理书册,将即将带去江南的书册一一挑出来,权当消食,重新回到书案忙公务,南下在即,太多关节需要疏通,谢云初的事他真的无暇多想。
夜深人静,谢云初看过孩子后,回到梳妆台卸钗环,春祺将那支玉簪拿出来,“姑娘,要不要试一试?”
谢云初的视线渐渐从铜镜里的自己,挪至那雪白的玉簪上,玉簪通体莹白,沉润有光泽,是上好的羊脂玉,线条流畅,刀工该是一气呵成,这样一日簪子多少要费两日功夫。
真是他亲手所为?谢云初没收过王书淮的礼物,对他的手艺一无所知,他不屑于撒谎,当是了。
他这人一贯温和,佑儿说他两句,他便照做了,至于上不上心,另当别论。
换做前世,她怕是高兴得夜不能寐,定要当宝贝似的插在发髻上显摆,以示她的爱重,甚至柔情蜜语拉扯他的衣袖委婉地邀请他留宿,如今,心里却很难起波澜。
今时的朝年暮岁终究承载不了旧时的春花秋月。
二十日夜里来的月事,二十五日晨已差不多干净,这一日天晴,天气褪了几l分暑气,比往日要凉爽些,谢云初撤了屋子里的冰镇,想起从行宫回京后还不曾去探望萧幼然,表姐有孕在身,短时日内怕是没法出门了,遂打点一二小礼,带着丫鬟婆子登车前往朱家。
朱家亦是老牌勋贵,先帝在世时曾有从龙之功,遂将皇家郡主许配给朱侯爷,汝南郡主与丈夫十分恩爱,膝下仅有一子便是朱世子,再有两个庶女早已出嫁,如今偌大的府邸仅有四位主子与一位小小姐住着,比起王家人稠地窄,实在宽敞舒适。
因萧幼然婆媳并不算融洽,那位郡主又是出了名的两面三刀,故而谢云初不常来,今日过府,从角门入正厅,沿着长廊一路往后院去,山石点缀,曲水淙淙,抱厦守望,绕过一片粉墙绿瓦,花枝招展,彩绣飘飘,简直是人间仙境。
谢云初心里想,回头等河渠疏浚,攒了银子,她也要去买一栋别苑,好好装饰夏日可去纳凉。
婆子引着她去上房,先见了汝南郡主。
汝南郡主笑容满脸,招呼她坐下,“你表姐惫懒,怀着身子娇气着呢,不得来迎你,你别跟她介怀,等会我让婆子引着你去探望她。”
听着语气亲善,话里话外却是责萧幼然的不是。
谢云初忽然想,那姜氏虽然待她刻薄,至少直来直去,不像汝南郡主这般蜜里藏刀,换做这样的婆婆,她也受不了。
谢云初回道,“不来迎才是应当的,我与她两姨表姐妹,跟亲姐妹无甚区别,倘若因我过府惹得她动了胎气,误了侯府子嗣,我岂不罪过,表姐是爱重我方才如此。”
汝南郡主笑得有几l分勉强,见谢云初处处维护表姐,不甚有意思,便打发婆子送她去见萧幼然。
一进屋子,里面飘来药香。
绕过屏风便见萧幼然趴在塌前孕吐,谢云初大急,“害喜这般严重?”
连忙上前去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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