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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伍中鸦默雀静,阒无人声。
大司马的嘴,可是一张能在阵前叫骂得敌将吐血三升的利口,只是他近年懒得动嘴皮子,“文武骂”
的本事也不拿出来用了。
今日这还算文的,谢榆已经比刀箭加身还难受,一张脸胀如猪肝,无地自容,含泪道:“将军……”
卫觎骂过了,吐出一口气,“别在这跟我唱戏,滚起来去兖州大营点兵,即刻去往晋阳。
记住,只攻城池,不可伤民。”
谢榆还在愣神,簪缨反应颇快,转头道:“严兰生,随谢将军一同出征并州,随军参谋,辅佐主将,不许懈怠。”
后头的严兰生闻言同样愣了一下。
当初这二人在山阳城外各自护主,大吵一架,针尖对麦芒。
簪缨是当场唯一的见证者。
此时她却做出如此安排。
严兰生随即便明白女君的用人之意,心下欣叹一声,领命,下马大大方方走过去扶起谢榆,向他一拱手,“便请将军多多关照了。”
谢榆这才后知后觉,大司马不是要赶他走,还愿意给他立如此大功的机会!
他抹了一把眼睛,暗在心中立誓,此战不克无还,他定要对得起将军的信重!
二人得令而去。
队伍经过短暂的休整,再出发时,卫觎偏头想说一句什么,簪缨已道:“我明白的。”
谢榆情急失口的原因是他一心向主,把那味药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卫觎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冷也冷了,真把人调离军伍,寒的是将士们的心。
簪缨本也没把谢榆的话放在心上。
她能理解谢榆的耿直,就像她从某种层面上看得透沈阶的孤介。
世人千面千相,各有立场,不能奢望人人之心皆顺己心,若终日身边皆是阿谀取容之人,反而危险。
如何不偏不倚如明镜鉴人,使智者尽虑,勇者尽威,佞小尽除,方是用人者的本领。
卫觎眼波轻流,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也不知手上沾有什么,在簪缨面前轻拭,“我的人惹了女君生气,我稍晚给女君赔不是。”
这话有些耳熟。
簪缨再看那只裹着卫觎修长手指的帕子,身上浑然一麻,理智之思瞬间破去,不可思议地望他一眼。
他定是故意的。
那桩勾当,只有山阳城的那一回……之后他们夜间同居一室,卫觎多有克制,虽然他亲吻揉摸的手段同样炉火娴熟,令簪缨难以招架,但至少未再动用过帕子。
簪缨却还清晰记得那一日。
头顶的日头太晒,烫红了她的耳朵,口干舌燥。
她在卫觎那种轻黏得发锐的眼神里,根本没法子不多想,身底下几乎坐不住,更怕他发现了自己的敏感,恐来取笑,偏鬓藏面,一夹马腹驰了出去。
卫觎定睛望着那双御马有力的双腿,攥皱了手中的帕子,却是笑意漫然地追上。
两匹骏马在荥阳的关道上疾策,兜了满袖清风,衣袂飞扬。
“你想到哪里去了?”
仿佛只是为了让她的脸红得更好看一点,卫觎追上后,花哨地围着汗血宝马绕骑一圈,“我是说晚上摆酒宴给你赔罪。”
这里没了人,簪缨晕上胭色的眼媚如丝,摘下鬓边朱槿掷在好得意的卫觎怀中,信他才怪。
“嘿,大将军与唐娘子赛马去了。”
大司马一撤,军伍终于从那种不敢喘息的威压中缓过来,有人不怕死地轻声议论。
卫觎的近卫丁鞭,从谢榆身上吸取了言多必失的教训,默默闭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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