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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嗔耸耸肩,戴上一顶斗笠潇洒翻身上马,一身世外高人的飘飘气质,忽见马下顾小灯可怜巴巴地挥手说先生保重,顾瑾玉沉默寡言地抱拳,高人心中顿时也有了几分牵挂。
吴嗔到嘴边的驾马声咽了回去,弯腰各拍他二人的脑袋,这才收回烫手,别别扭扭地策马向北。
吴嗔一走,顾小灯就掏出他留下的行蛊札记如临大敌地默背,顾瑾玉抱刀和他同乘马车,坐在对面专注地看他,确保顾小灯每一次抬眼都能看到自己。
顾小灯不时会照着札记伸手要他的手腕:“伸出你的树腕子给我,我试试感受你体内的蛊息。”
顾瑾玉一一照做,看顾小灯全神贯注地把着自己,他脑回路奇特地感到快意。
他想,那姓苏的,当年也是这么受着顾小灯的看顾,身在福中不惜福,活该稀巴烂。
现在有且只有他了。
顾小灯把了顾瑾玉十几次,抽空揉揉后颈小歇,一抬眼看他,任他再
假装不动声色,顾小灯也还是感觉到了他由内而外的欣然。
顾小灯拽了他左手来拍打手背:“你又在一边美什么?”
顾瑾玉忍住不撒谎,把方才想的坦白交代了。
顾小灯心想这是什么男人的歪斜胜负欲,但想想便顺势攻他心防:“你有什么好乐的呀?把尾巴收回去,不是想自我了断嘛,那你还管这做甚?你要是转头把自己送进阎王殿里,阳间的事你就什么也管不到了,以后我……”
顾小灯顺口想说个到时他回去找苏明雅旧情复燃的假话来吓唬顾瑾玉,但这话纵是假的,也把他膈应得心口堵胀。
除了苏明雅,顾瑾玉厌烦到暴殴的就剩那姓葛的,顾小灯反应飞快地捏着鼻子:“森卿,你要是真去阎王爷那报道了,那我以后保不准去找葛东晨。”
顾瑾玉瞳孔一缩。
“我去问他个明明白白,倘若他也像你一样知错能改诚心补过,我看他要是个好的,我也给他个机会。”
顾小灯边说着边撒开他的手,眼睛半嗔,“反正到时你已经过了孟婆桥了,阴阳两隔人鬼两别,你当野鬼去吧你。”
顾瑾玉那双本就天生沉寂的锋利眉眼霎时冰冷下来,凶煞得戾气横生:“你要是到他们的身边去,我就是成了鬼,我也要去夺了他们的舍,挨个千刀凌迟,嚼舌断骨!”
顾小灯屈指敲他脑袋,一脸严肃:“当个野鬼都想这想那,那你就不能嚣张地活久一点啊?就要吃好睡好,康健和美地苟到九十九,气死别人不行啊?还想着做鬼就怎么神气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在我前面埋进黄土,我高低找些江湖异士拘了你的魂,拴在什么宝器里,让你好好看着我怎么逍遥快活,让你当了鬼还能被气死一回!”
顾瑾玉呼吸急促,握住顾小灯的手紧紧相扣,方寸之间心口剧震,不止他的心狂跳,环绕在他心脉周围活动的控死蛊也剧烈搏动起来。
顾小灯正要抽出手,就看到顾瑾玉的左眼流淌出了一道血泪,吓得结巴起来:“瑾、瑾玉!
你眼睛!
眼睛!”
行军的马蹄和车轮声滚滚,路面恰时不平整,马车轻轻一颠,顾瑾玉重重抱起顾小灯,揣着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顾瑾玉皱眉等血泪流尽,近来眼睛流血偶有,但心口的蛊搏动得让他倍感不适。
顾小灯在他怀里急切地说着话,顾瑾玉听不清,耳边正回荡着蛊母千里之外的指令,只得低头抱紧他。
正恍惚时,顾小灯伸手勾住了他脖子,很使劲很使劲地回抱住他。
顾瑾玉嗡嗡乱响的脑海里顿时寂静,只单纯地想,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抱我。
春半山路多花,此时人迹稀少的野路里,葛东晨掩着双眼,胸膛仍在剧烈起伏之中。
葛东月站在旁边,手里举着一只烤兔腿,边嚼边问失态的兄长:“我不明白,你听到他的话之后为什么既高兴又生气。”
“那就不明白,没必要弄懂,我希望小妹一辈子都不用碰上,不清不楚过一生。”
葛东月冷静地咬兔腿:“你在诅咒我。”
葛东晨便不住地笑,半晌才松开手,眼睛已从碧绿恢复回深黑。
葛东月也把手里的烤兔吃完,擦擦手随意攀折了路边一枝花:“走吧,那麻烦蛊师离开他们了。”
葛东晨转头叫上在不远处怨气冲天地烤兔子的关云霁,一行人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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