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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马车恰好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的猴戏摊子堵住了去路。
宣宁本半躺着阖眼小憩,听见动静微微蹙了蹙眉。
岑溪打开马车的帘子探头往外看了看,忽然“咦”
了一声,将宣宁拉到窗边:“那不是你那天晚上拼了半条命救回来的小姑娘吗?这小姑娘厉害呀,一边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一边左(▽)拥(▽)右(▽)抱着另外两个男人,小九,你是怎么认识了这么个姑娘的?”
宣宁本不想理睬他,可是马车停了太久,他还是忍不住跟着往外看了一眼。
人群的最外层果然有个穿藕色衣裙的姑娘,她个子娇小,本应当被人群挡住视线什么也瞧不着的,可却有两名男子一左一右将她撑起来,让她可以居高临下地安坐于他们肩上越过人群,看清人群中央的表演。
岑溪在一旁煽风点火:“你看你看,是不是她?”
宣宁并不理他,倦倦地靠回软枕上,不轻不重地发话:“绕路走。”
外头驾车的人应了声“是”
重新扬鞭驾车,马蹄哒哒,马车调转了方向继续行驶。
岑溪给宣宁倒了杯药茶塞进他手里,苦口婆心:“小九呀,你别难过呀,咱们鸾凤阁比她好看的姑娘还是有的,你要是都不喜欢,再去外面看看,喜欢一个,我给你抓一个,喜欢两个,我给你抓一双,怎么样?”
“我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干嘛费那么大力气救她?你上一回拼着走火入魔也要逆行功法还是为了你哥呢,你还记得吧,上回逆行功法后,你整整躺了半个月,一开始连水都喂不进去,喂什么都给我混着血吐了个干净……”
“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宣宁看不得岑溪眼角泛红,出声打断他。
岑溪说的,他自然还记得。
他原先修习的是极为霸道的至阳心法,后来得了个偏方,说兄长先天不足,体质虚寒,要按时以纯阳内力为其调气补虚,可又因为他身体极度虚弱无法自行克化纯阳内力,需要一脉极寒的内力为其消解融合至阴阳调和方可打入他体内。
宣宁得知此事,二话不说,便在后山冰泉里强行逆行功法,险些走火入魔,幸好岑溪提前完成任务回来找他,才救了他一命。
“这叫好好的?”
岑溪趁他不备伸手抢过被他塞在软枕下的一条帕子,摊在手心里给他看,暗青色的帕子上一团一团氤氲开的尽是他一路咳出的血。
宣宁垂下眼睫:“逆行功法冲撞经脉,总是难免。”
“什么难免!
你为了你哥发疯我管不了,若是为了些乱七八糟的人……反正我不同意。”
宣宁本想争辩,她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们曾被困山谷在暗夜里相依为命,他们萍水相逢却兜兜转转剪不断理还乱,这世上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不多,不知为什么,她勉勉强强也被列在其中。
岑溪每次发火,宣宁便有些不知所措。
他抱着毯子看着岑溪,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的模样,冥蒙天真如孩童,岑溪总能想起宣宁刚被带回鸾凤阁时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兔子柔弱而无助,每每看见他这幅模样,岑溪便会心软,多大的火气也能消下去。
他不耐烦地冲着宣宁道:“懒得理你,睡吧睡吧,我保证你三天之内能到堰州。”
“两天。”
“伤没好之前少跟我讨价还价。”
岑溪粗暴地扯了扯宣宁的被子,只在给他掖被角时口是心非地放轻了动作。
而另一边,沉迷在精彩猴戏中的苏小冬并未注意到身后渐行渐远的马车。
这一天,苏小冬玩得十分尽兴。
颜韧之没有食言,说陪她玩一日,便是从早到晚完完整整的一整日。
颜韧之比她年长,身上又背着怀空谷少主的重担,不比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可颜献却并非如此。
一天下来,两个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热络起来。
苏小冬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护着,头一回遇见一个比她还少出门、好奇心比她还要旺(▽)盛的颜献,便像老母鸡护着小鸡雏一样护着颜献,颜韧之给他俩买糖葫芦,苏小冬那串上面最大最红的果子都要让给颜献吃。
颜献年纪虽小,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这一日里,有些时候颜韧之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自顾自走在最前头,苏小冬路过捏泥人的小摊时放缓了脚步多看了几眼,便被颜献记在了心里,偷偷折返回去让师傅照着苏小冬的模样捏了个泥人,到了晚饭时笑眯眯地塞进苏小冬手里。
苏小冬觉得渝州城里的泥人师傅的手艺远不如屹山脚下市集上的泥人师傅,她送给宣宁的那个泥人,眉目晴朗,比她现在手上的这一个好看得多。
她让宣宁等她两日,可她在赵家被困了远不止两日,他等不到她一定已经离开了,即使他们都说鸾凤阁的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可她不信宣宁也是那样的,他会不辞辛苦找到屹山去救她,他会把烤好的食物全部都留给她,他会在床头摆满她送给他的泥人,即使鸾凤阁里有许多坏人,可也许宣宁是里面唯一的那一个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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