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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冬腾出手来,手指轻触他微微发烫的脸颊,指尾划过他柔软的唇,她只觉得耳根上沸腾的热意更甚。
岑溪并无暇顾及她的少女心思,将汤药吹凉了,一勺一勺喂进宣宁口中,末了,看见苏小冬眼巴巴地盯着他,想起来也挖一勺蜂蜜塞进宣宁口中。
一碗药喂完,他们并没有清闲太长时间。
果然如莫问所说,入夜后宣宁开始起烧,惨白的脸上飞起两抹诡异的红晕,嘴唇青紫干裂,呼吸迟滞沉重,浑身滚烫却没逼出一点汗珠。
苏小冬拿帕子裹着冰块敷在他额头上,岑溪取了烈酒反复擦拭他的身子,又是一整夜不敢合眼。
岑溪想起莫问送药时说过,这药救得了命,却治不了病。
他在替宣宁擦身子散热时反复咀嚼这句话,心里一凉,想着莫问说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在暗示,那药虽能救宣宁的命,可救回来的也会是个烧成傻(▽)子的宣宁?为了窥探昼夜,洞室里凿开了一排方形小(▽)洞。
两人彻夜轮番为宣宁退热,一直到天色渐明,从小(▽)洞里泄进来几缕天光。
宣宁醒来时,热度还未全然退去,苏小冬拿小勺子沾了清水耐着性子一点点润湿他干裂起皮的唇。
重伤之下,高热之后,宣宁周身虚软,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转了转眼睛,哑着声音问苏小冬:“岑溪呢?”
“我在呢。”
岑溪凑到他眼前,冲着他咧嘴笑,“你放心,你大哥没灾没病,也不知道你受伤了,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在双风居待着呢。
这个点,大约已经起身在院子里赏梅煮茶了,总之,他现在脸色比你好,说话声音比你大,你担心你自己就好,不用担心他。”
宣宁无奈地看着岑溪,笑道:“胡说八道。”
岑溪笑红了眼睛:“能听懂我说话,还能回嘴,看来没烧成傻(▽)子。”
两人聊了几句,宣宁便又昏沉睡去,再次醒来已是午后。
那时房里只有苏小冬一人,她见宣宁醒来一时有些无措,别别扭扭地同他解释说岑溪好像有急事,被阿秋领进来的一个人急急忙忙地叫走了。
岑溪是鸾凤阁位高权重的青鸾使,本就有许多事情要忙,在他床前守了几日想必已经耽搁了许多事,如今他伤势大好,又有苏小冬守着,岑溪自然是可以安心离开片刻。
苏小冬小心翼翼地扶宣宁靠着床头半躺着,将火盆上一直温着的一盅参汤取来,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宣宁。
宣宁想伸手去接汤盅,却被苏小冬闪身躲开,执意将勺子递到他眼前去:“你刚醒,身上没什么力气,还是我来吧。”
一盅参汤将要喝完,两个人都未发一言。
宣宁喝下最后一勺汤,苏小冬将勺子收回汤罐里,陶瓷相碰发出清脆响声,打破洞室里沉沉压着的沉默。
“谢谢。”
宣宁声音低缓。
“对不起。”
苏小冬低垂着眉眼。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道谢与道歉的声音重叠到一起,又一齐抬起头,目光撞到一处。
宣宁一身白色中衣,宽衣广袖,乌发披散,越发显得疏淡清逸,他此时伤重体弱,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里要低弱温缓,与在渝州与堰州的凌厉模样相比,显得温和无害得多。
他看向苏小冬:“为何道歉?”
苏小冬的手指摩挲着被她捧在手里的那只汤盅,小声答道:“如果没有喝我的那杯茶,你本不会受这样重的伤。”
宣宁愣了愣,似乎觉得她的说法有趣极了:“要是这么算的话,如果不是我给你药粉与九翎牌,你也不会被赵家当做是鸾凤阁的人,抓起来试药。”
他又勾了勾嘴唇,极度苍白的面容柔和下来,“那我们就算两清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曾被赵家当做鸾凤阁的人抓起来试药?苏小冬瞪大了眼睛:“又是你救了我!”
宣宁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闭紧了嘴盯着苏小冬。
苏小冬洞室的木门被大力推开,门板撞上石壁,发出巨大声响。
自门外走进来一名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大约有四十来岁,却犹有风华如昔,发髻挽起,缀着华丽繁复的各色花钿,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一双凤眼顾盼之间眼波如丝,她纤细高挑,身型婀娜,脚上踏着一双做工精细的红色绣鞋,款款走来,步步生花。
阿秋人微言轻,终究是没能阻拦住来人。
那女子一掌撞开门走进来时,宣宁已经掀开被子下床,扶着洞室中央圆桌子勉力站稳,微微颔首,低低喊了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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