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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弟子抬手向她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同其他人一道一瞬不瞬地盯着呕血的宣宁。
宣宁一直呕了小半盆黑血,呕出的血色终于转为鲜红色,独眼师兄眼疾手快地点上宣宁胸口的两处穴位,宣宁脱力往后仰倒下去,被南溪接入怀中,取了帕子将他脸上溅落的血迹擦干净,扶他平躺下来。
独眼师兄搭上宣宁的手腕替他诊了诊脉,眉头微微一拧,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苏小冬,又看了眼南溪,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蛇毒已经都清了,只是苏公子似有旧疾,方才清毒失血过多,务必多休养几日。”
苏小冬挤到床榻边去,大难不死,她只顾着握着宣宁冰凉的手。
南溪拉拉苏小冬的衣袖:“小冬姐姐,苏大哥需要静养,不如你们再住几日吧?”
苏小冬犹豫:“方便吗……”
不等南溪开口,宣宁却打断了苏小冬的话。
他毒伤初愈,身体极度虚弱,声音低弱得几不可闻,可他是五毒谷人人疼爱的小师妹南溪的恩人,音量再低也有人仔仔细细竖起耳朵要把他说的每个字听清楚。
他费力地喘息,断断续续道:“如此,便,打扰,诸位了……”
苏小冬与宣宁于是在五毒谷里住下。
五毒谷在江湖上空有“草木皆毒,生人勿往”
的流言,苏小冬与宣宁住了两日,却觉得五毒谷弟子个个热情友善。
从每日茶余饭后的聊天里,他们渐渐知晓五毒谷弟子都是因为身体残缺而遭遗弃,在很小的时候便被谷主带进谷中,而五毒谷凭借密林瘴气的屏障,几乎成为世外桃源般的存在,这些自小在谷里长大的弟子远离贪嗔心境平和,虽善于使毒,心底却异常善良柔软。
这日给苏小冬与宣宁送饭的是十四师兄,他只有一只左手,右边手臂像是在娘胎里就就没长出来,只在肩膀处结了个长约一尺的肉瘤。
十四师兄将一只左手练得比南溪袖子里的小青蛇还要灵巧,他最喜欢给人表演穿针,将银针沾满了红色涂料由人举着,他左手拿一根白色的丝线去穿针,稳稳当当地穿过去,白丝线依然洁白如新,一点银针上的涂料也沾不着。
十四师兄的拿手穿针引线何种细致活儿,可他却不是个细致人。
整日里穿着宽大的袍子,腰带松松系着,也绑不住什么,衣领敞开着便露出蜜色的精壮胸膛。
他生得人高马大,却爱极了像村口集市上的阿姨阿婆们那样漫无边际地聊天。
关于南溪的事,他们都是从十四师兄那里听来的。
在宣宁的追问下,他告诉他们,南溪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也是师父收的唯一一个女弟子。
十几年前,不知师父从哪里捡回来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娃娃,到谷里的时候整脸是血,出气多进气少,可他还是忍不住跟好赌成性的九师兄打赌。
他跟九师兄拿一个月的肉包子打赌,他赌这个女娃娃能活下来,后来果然赢了,南溪成了他们唯一的小师妹。
提起南溪,十四师兄连连摇头:“你们是不知道,养一个小姑娘多麻烦。
刚来的时候还认生,好管教些,后来就漫山遍野的疯跑。
她那时候还不认得谷里的毒虫毒草,又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我们怕她一个人在谷里瞎逛,哪天把自己毒死在山沟里都没人知道,师兄弟们只好每日轮着带她玩儿。”
回想起南溪长大的过程,十四师兄仿佛还心有余悸,长长舒了口气:“也幸好我们师兄弟多,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家里人天天追着南溪那丫头满山跑,得让她累死。”
十四师兄喝口宣宁递过来的茶,还想说下去。
他肚子里装了半肚子各种毒药解药的配方,另外半肚子便是南溪从小到大闹的各种笑话出的各种洋相,兴致勃勃地要拿出来与人分享时,南溪另提了只小食盒蹦蹦跳跳地走进屋里来,看见十四师兄眉飞色舞地坐在桌旁,手边放着半杯茶,皱起眉头不高兴起来:“十四师兄,你又在胡说什么?”
“没胡说,就是跟你的新朋友聊些你小时候的事情。”
南溪当然知道,她十四师兄嘴里那些她小时候的事就没几件是好事,不高兴地撅起嘴来,将她师兄从椅子上拉起来便往门外推,唠唠叨叨地骂着:“就你话多,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知不知道打扰苏大哥他们吃饭了!”
赶走了人,南溪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努力解释:“别听十四师兄胡说呀!
我从小又听话又懂事,师父和师兄们都很喜欢我。”
她本来是冲着苏小冬说话,说到这里时,忽然看了宣宁一眼:“这里很好,师父师兄都对我很好,虽说我伤了脸,是个丑姑娘,但在这里长大真的没吃什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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