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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说,一行像只轻捷的小兔般跑远了。
驿丞又给元好问斟酒,元好问道了谢,复又对九娘道,“贵主上喜爱这样的诗,莫非平日里也爱读苏辛?”
九娘叹道:“是。
苏辛荆温,乃至汉魏晋唐名家诗赋,无所不读……”
一语未毕,却听轻灵的脚步声响,回雪取了酒回来,笑道:“爹爹,娘在夸谁,是我么?”
九娘忍俊不禁,笑道:“一个姑娘家,怎么学得这样油滑,倒像极了………”
回雪听她戛然而止,连声追问像谁。
九娘一戳她的脸颊,笑道:“像瓦子里说书的。”
驿丞瞧着她们母女只是笑,神色间十分温柔。
回雪又笑着催母亲继续说旧事,却听九娘淡淡笑道:“都是从前的事了,多说无益,反叫元学士引动愁肠。
先生路途辛苦,原该早些安置才对。”
“夫人。”
元好问忽然起身,向九娘深深一揖,“夫人可知老朽为何在垂暮之年离乡背井来到此地?”
九娘摇头,驿丞忙问道:“先生是会友,还是赴任?”
元好问肃然道:“元某虽未殉国,却也决不另仕新朝。
壬辰年汴京城破时,蒙古张万户[1]往宫中取走了国朝九帝实录,元某听闻他此时在获鹿,便图一观。”
昔年元好问进士及第,曾任史馆编修,金国灭亡后,他为使故国不致凐灭于典籍之中,多年来奔走于晋冀鲁豫间,遍访故旧,广辑史料,又在家乡忻州建野史亭求集片言,一心为国修史,天下皆知,既闻《金实录》的下落,便不顾风烛残年,千里迢迢远赴河朔。
元好问痛声道:“自古道‘国亡史作’,书生之用,尽止于此。
只可惜战火之下许多卷册文字灰飞烟灭,我欲将国朝大政事、大善恶、兴废存亡汇成一书,名曰《金源君臣言行录》,以彰后人。
此书若能成,元某死而无憾。”
那驿丞十分感动,正色道:“先生大贤大才。
此行良苦,若我能有效力之处,请先生尽说无妨。”
元好问叹道:“使君能容我安度一夜,元某已是感谢之极。
只是夫人……”
他转身看向九娘,“不知可愿相助?”
他见九娘默默不语,驿丞满面不解,又苦笑道:“张万户取走的实录之中,并没有哀宗实录,起居注也早已散亡。
夫人昔年所事,必非寻常之家、寻常之人,若能将旧事告知元某,想来定能相助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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