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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世道,玄远之学是显学,这总是不错的罢?一人或许有错,难道这么多人也一点儿道理不懂,错把瓦砾当珠玉?”
许盈并没有因为许仲容态度的急转直下就如何,依旧神色沉静:“伯父这话说的没道理,若真的信的人多了便是对的,那倒是可笑了——乡野之间多的是愚夫愚妇,好多人连田地里的蝗虫不能伤,伤了便要得罪‘蝗神’这种无稽之谈都信呢!”
“这如何能比?”
许仲容支支吾吾了两句,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道:“你也说了,那不过是愚夫愚妇,可是玄远之学,学的人无不是当世大才!
海内皆有名望之辈!”
“哦”
许盈却不会因此词穷,当即道:“那就更没道理了!
说这话之前,伯父想过如今中原时局么?”
许仲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懂许盈为何如此说。
许盈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只是稍稍停了下就道:“时局板荡,天下大乱,如今再看朝局,正是一地鸡毛!
外面多的是胡人小朝廷——所谓的有识之士、才俊谋臣也多的是投他们的!
所以,这就是正理了?”
在民族大是大非上,不管心里怎么判断,表面上都不能承认那些‘投敌叛国’的家族和个人是正确的。
是的,或许他们有自己的理由,比如自己家郡望所在被五胡或地方军阀割据,形势比人强,他们也没办法。
又或者,他们也可以说自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天下怎么看大周都不像是很有气数的样子
,自然是良禽择木而栖喽!
其他人心里也不见得会真的觉得这些人是国贼之流。
但是有些话就是这样,心里可以想,嘴上不能说,这是底线。
许仲容也不可能说这些人做的对甚至很难否定这些人属于有识之士、海内名人。
毕竟,即使是他们已经‘叛国’的今天,他们的名声也没有真的败坏——大周内部在政治上批判他们没问题,但政坛之外又是另一回事了。
势族们也看的很清楚的,如今时局变化很快,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而且势族与势族之间互有牵连,今天真的搞对立搞到一点儿余地都不留谁知道今后会不会自己打脸!
那样反而不能进退自如。
许仲容很想说‘你知道什么,就敢这样大放厥词’,但他知道不能说!
有些东西没法说,而且说出来也没用。
许盈真的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他也争不过啊!
不管怎么说,道理已经站在人家那边了!
半晌,他只能道:“不是这样说的,不论如何,这些东西是要学的,不然将来你出去与人交际说什么呢?”
这其实已经接近于认输了许仲容当然不想认输,但是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也分不出什么条理来。
这种情况下,他只想快点儿结束这场辩论,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许盈似乎没有看出他的服软,听他这样说,轻轻道:“我如今年幼,说这些尚远,还是学些经世致用的经学是正经道理。
不然学些虚浮东西也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反而让人贻笑大方了——就算是倡导‘玄远之学’的名士,之所以能得世人敬重,也是因为他们于经学之上本就出众!”
即使这个时代儒家经学已经没那么强势了,但这依旧是正统主流。
而如果想要在正统主流上开拓自己的领地,那就必须要在这上面做的好,不然如何能让其他人信任。
这就像是真正的抽象派大画家,他们写实画往往也很好,功底极其出色一样还真以为随便扭扭曲曲地画几笔就值大钱了?谁都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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