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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瞬,帷幄又掀起来了,皇甫南把大袖衫披在肩头。
她的头发长得好,全放下来,乌黑油亮,像一匹顺滑的绸缎。
红芍想起皇甫南刚到皇甫家,也是这样的黑头发,但才及肩,像狗啃了似的丑。
红芍还不大看得起这个益州来投亲的小女子,故意说:“好好的官家娘子,头发怎么叫人割了呀?”
皇甫南说:“我阿耶死了,阿娘改嫁了,舅舅要捉我去当尼姑,割了我的头发。”
她才十二三岁,说这话时,不哭不闹,脸上平静得像个大人,有点邪气。
红芍和绿岫私下说:娘子无情无义,咱们跟着她,前途未卜,唉。
红芍泄了气,来替皇甫南挂起银香囊,放下铜帐钩,“娘子,我知道,你有苦衷。”
皇甫南没理她这茬,她坐在月凳上叫人:“帮我挽头发。”
红芍眼里一亮,“你要去见夫人吗?”
皇甫南点头,红芍和绿岫忙把奁盒打开,替她梳妆。
皇甫南把花树钗拈在手里,默默地思索。
吐蕃人进京议和,虽然朝中还没有定论,但皇帝对梨园宴是很看重的,皇甫佶替李灵钧赢了彩头,也不知道落进了多少双有心人的眼睛里,而皇甫达奚自从段平的事之后,对结交亲王这种事,就格外地避讳。
皇甫佶只是被罚跪,已经算轻的了,她去求情,肯定自讨没趣……不过,崔婕妤又打的什么主意?她那双锐眸,总是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打转……
“好了。”
红芍把钗子别进发髻里,推了皇甫南一把。
皇甫夫人的屋里,皇甫达奚竟然也在。
梁国公的美妾不算多,也足够他忙活的,老夫妻早过了如胶似漆、无话不谈的时候,难得凑在一起,当然是为了皇甫佶。
皇甫南望着跃动的火苗,心中有种难言的酸涩。
皇甫夫人出来了,她忙起身。
皇甫夫人脸上犹带着恼怒,“别求情了,没有用!”
她的声音拔高了,好像是特意说给屏风后的皇甫达奚听。
皇甫南露出茫然的表情。
皇甫夫人神色稍缓,“你还不知道,你六兄回来了。”
皇甫达奚发脾气的事,她省去了。
做惯了宰相的贤妻,在外人面前装糊涂的功夫极好,但皇甫夫人眼神不弱,她将皇甫南一打量,直接就问了,“九妹,崔婕妤把你从桃园亭叫走了,都说了什么?”
皇甫南在皇甫夫人面前还算坦诚,但也暗自斟酌了一下,答道:“婕妤说,鄂国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伯父比他清廉。”
皇甫夫人不领情,冷笑道:“她一个婕妤,也敢非议朝臣吗?”
“婕妤还说,叫我以后常去宫里陪她说话。”
皇甫南脸上显然有些不情愿。
皇甫夫人蔼然地笑了,眼角浮起些皱纹,这让皇甫南不禁在她脸上寻找着和段平相似的痕迹。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来见我的吗?”
皇甫夫人赞了她一句,“好孩子,你比你六兄聪明。
我知道了,下回崔婕妤再传召,我就替你回绝。”
“谢伯娘。”
皇甫南望着皇甫夫人,仿佛不经意地,“我在皇后的偏殿里,还瞧见了蜀王妃和薛昶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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