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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疾难得在他身上感受出一点人味儿来,点点头,反而觉得困了。
“不光活着,还救我一条命呢。”
赵阜在旁边说话,“队正。
臊死我了,我都没脸说要护着人家。”
“真的假的。
逗我玩呢?”
吕迟笑了笑,突然去攥秦无疾的左手,“我瞅瞅咱秦大姑娘的小手儿……”
秦无疾疼得一激灵,摇摇欲坠的眼皮睁开了,额头上立刻渗了满满一层汗。
吕迟的温柔是错觉,这狗东西从不当人的,用力攥着他手腕,还使劲晃悠:“断了么?没断吧?”
“吕迟!”
秦无疾脑中一阵嗡鸣,疼得要发疯,张口叫他名字,破锣嗓子难听得很,“松手!”
“骨头割了,但没割断。
好运气。”
赵阜叫他俩逗乐了,“他手指蹭刀刃上去了。”
吕迟呲着虎牙奚落他:“娘的……傻蛋么这不是!”
秦无疾夺回左手,把身子缩成一团,死咬着牙关才没疼得呜咽起来。
吕迟低头看他一会儿,眼神往上与赵阜对视:“你还行么?”
“没事。”
赵阜轻声道:“孙□□三个人,方才陪忻州医官入寨搜药去了,南边树下还坐着几个人,其余的就……”
“嗯。”
吕迟应了一声,“我知道。”
墙下三人再没说话。
直到孙七明等人陪着忻州医官回来了,手中的金疮药仍旧没多少,但搜刮出好几大坛子盐,打上井水,泡了满满三大桶盐汤。
赵阜看着他们将盐汤大桶搬过来,眼都看直了,浑身冒冷汗。
秦无疾尚没什么反应。
直到孙七明到了眼前,又被吕迟牢牢攥住手腕,拆了包扎,他才明白过来,这意思竟然是要用盐汤清创。
他身边的赵阜已经脱光了膀子,把袖子团成一团往嘴里塞。
吕迟歪着头,挺真诚地问秦无疾:“你不找个东西塞着啊?小心把舌头咬断喽。”
秦无疾被他说得汗毛倒竖,险些魂飞天外。
孙七明从前跟秦无疾打过一仗,每次见他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过了今夜,俩人都活着,不容易了,还有什么可挤兑的?
他把自己的腰带拆了,团成只大球,掐着秦无疾的下颌塞进他嘴里,告诉他:“忍着!”
话音未落,咸腥的盐汤便往他左手上倒!
秦无疾和赵阜同时发出凄厉的叫声,嘴里咬着东西又叫不出来,太憋屈,太惨了,跟进了屠户家的豚儿似的。
秦无疾不受控制地挣动,吕迟从前头揽着他,膝盖跪在他腿上压着,将他牢牢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盐汤浇进伤口就像浇了岩浆,混着血水哗啦啦往下流,锐利的剧痛钻心剜骨,要把人脑筋都烧断了。
嘴中塞着布带,仿佛就不用计较叫声有多狼狈,秦无疾仰起头,肆无忌惮地震动着喉管和胸腔。
但人怪就怪在这儿。
他陷在钻心的疼痛中,想死,又想杀人,却从未如此鲜明得感受到——
自己正在强烈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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