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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茵茵又去看玉菁,果见她回过头来瞪着玉菡,那眼神,真恨不能把玉菡撕碎,茵茵从未在这张清冷的脸上见过这般神情。
庄嬷嬷是夫人的陪房,这时候自然向着夫人,她少有的拍桌子恫吓玉菡道:“四姐儿慎言!”
玉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得意洋洋望了眼玉菁和上首的庄嬷嬷,“我说了是谁么?我只是听你们说我不懂礼,所以特地向你们讨教,对婆母不恭顺究竟是不是无礼,我记得《大戴礼记》中写妇人有七去,头一条便是不顺父母,’不顺父母,逆德也’,可以休妻的,既然讲礼,那大家都要讲礼,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罢?”
这时候必要在理上压倒玉菡,否则往后便再不能以礼管束她了。
庄嬷嬷饱读诗书,自然知道如何驳倒她,然而她有心培养玉菁,于是道:“理是越辩越明的,看来今儿‘礼’这个字确实要好好辨一辨,四姐儿既问了,三姐儿,你怎么看呢?”
玉菡少有在嘴皮子上占据上风,当下十分得意,连午饭也不想着吃了,饶有兴致地盯着玉菁,“对,今儿‘礼’这个字非说明白不可,说不明白便可见这礼就是虚的,那往后我也不学了。”
玉菁冷冷调开视线,望向庄嬷嬷道:“妄议长辈本就不合礼数,四妹妹这一问便问得不合道理,非礼勿言,等妹妹懂得了礼,我们再来辩罢!”
玉菡笑着扫了眼屋里各人,“我妄议长辈了么?我才刚不是问媳妇对婆母不恭顺算不算无礼么?这也是妄议长辈?怕不是有些人心虚,自个儿先把帽子往自个儿头上扣了。”
玉菁立即羞愧得红了脸,她回头定定望着面带挑衅的玉菡,张口欲辩,又不知如何辩。
大约人到了气头上,脑子便转不动了。
茵茵此时静坐在后排,把毕生所学所学全想了一遍,略略找到驳斥玉菡的思路。
一旦找到路子,便不住往深处探,一下子想得入迷了,全不知身在何处,也没听清她们后头又吵了些什么,只隐约听见玉菡惹人厌烦的笑声。
接着,庄嬷嬷叫玉芙起来,“五姐儿可有什么辩的?”
玉芙是玉菡一头的,自然说:“我没什么可辩的。”
玉菡还要火上浇油,便问玉芙,“五妹妹你说,我问得有礼还是无礼,我非议长辈了么?”
玉芙摇了摇头,不知是在说玉菡问得无礼,还是在说玉菡这一问不算非议长辈。
庄嬷嬷已不含期待了,只是顺着问下去,“那六姐儿怎么看?”
茵茵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庄嬷嬷于是又喊了声:“六姐儿?”
茵茵猛然回神,霍地站起身道:“我有个想头,只是不知道对不对,我若是说错了,还请嬷嬷不要罚我。”
“说来,我不罚你。”
“我想着,媳妇对婆母不恭顺,不能武断地说是有礼还是无礼,不知全貌,单凭这一句如何能断呢?”
玉菡不以为意,右手顺着自己的胸前的一绺发,问:“这样不能断那如何断?”
“须得知道这媳妇为何对婆母不恭顺,若婆母做到了婆母的本分,媳妇却对婆母不敬,那自然是媳妇的过错,若媳妇做到了媳妇的本分,婆母处处挑刺,那媳妇对婆母不恭顺,便是婆母自作自受。
先敬人,而后人敬他,若是你敬了人,人家对你不敬,那再敬,再敬而不受,那便不必再敬了。”
庄嬷嬷眼中有赞许之意,“说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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