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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她睡得很浅,稍有点动静她便被惊醒,如此反复几遭,再醒时,已经是午时过后。
她推开门看去,昨夜里堆在门后的桌椅还好端端摆在那儿,并没有人进来,施玉儿沉默去洗漱,并不打算将桌椅挪开,而是就坐在院子里,望着门的方向不知想着什么。
雪落在她的眉间,化成无限的落寞与忧惧。
大年初一。
沈相归京这日,沈母特意从太原来陪他,同行的还有他的胞弟沈望渊,皇上特意免了沈相初五之前的各项事务,想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能过个难得清净的好年。
沈母今年四十,看起来只有三十上下,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她从昨夜起就一直候在门前等着长子归来,陪同着她的沈望渊亦是一宿未眠。
好不容易等到寅时过后,一辆马车绝尘而来,沈望渊拉着沈母的手,满是激动,指着那辆马车嚷道:“母亲母亲,大哥回来了!”
少年人的心中对长兄充满着敬仰,马车尚未停稳便急匆匆地冲了上去,将下车人扶住,说话时不由得哽咽,眼泪夺眶而出,“哥,你终于回来了……”
沈临川受了重伤,此时不过是强撑着不叫旁人发觉端倪,微颔首后便被扶着往府内去,府门方阖上之时他便闷哼了一声,倒了下去。
沈望渊忙将他背到背上往他住的落林院冲去,他们早早便接到消息,故而也有所准备。
一直到神医说无恙之后,沈母才擦了擦眼泪,在沈望渊的陪同下回去休息。
屋内轻烟缭绕,仿佛生了眼一般尽数往床上的人身上涌去,沈临川眸子紧阖着,显得苍白不已,他的身上扎满银针,双眼上方神医正用一点燃的褐色枯木熏着,淡黄色的烟下垂后又化作白色散开。
沈望渊蹲在一旁心中满是忧虑,他不敢问大哥究竟如何,只能默默看着神医动作。
其实沈临川身上的伤并不轻,他们只是为了宽慰沈母罢了。
重伤后又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的舟车劳顿,伤口没有得到很好的清理与治疗,如今早已恶化,再加上眼疾,神医的眉头一直未曾松下过,一直到褐色枯木燃尽,他才执起一旁的银刀在沈临川的右臂上方划开一道口子,顿时便有汩汩的黑血涌出。
沈临川眼睫微微颤动,仿佛有要醒的迹象,沈望渊连忙又拨了拨炉内的香,一直到他再次熟睡后才咬着牙站到一旁。
那黑血仿佛流不尽一般,一直接满小半盅才渐渐变成暗红色,此时神医对沈望渊示意他过来。
沈望渊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将臂上划开,鲜红的血涌出,神医将兄弟二人的伤口缠在一起,然后拈起烧红的银针,沉声道:“你可做好了准备?”
沈望渊看着长兄痛苦苍白的模样心中亦是难过,没有半分犹豫答道:“我生来便是要在长兄性命攸关之时来将他拉回来的,已经准备好了十八年。”
随着鲜血的流失,香炉之内原本为不可察的香味在沈望渊的鼻间渐渐变得浓重起来,他死死地咬着牙关,将一碗褐红色的药水一饮而尽,顿时间青筋暴涨在皮下蠕动,神医将用他的血浸过的药丸置于沈临川的鼻下,然后银针朝着沈临川的晴明穴上扎去。
一直到次日卯时过后,神医才满脸疲惫地出来,看着神情紧张的赵沪和郭公公,他说道:“沈相体内的毒我已经逼出大半,剩下的毒我每五日来一清一次,其余时间照我写的方子照料着便可,两个月便可恢复如初。”
闻言,二人的神色俱是一松,郭公公进宫复命,赵沪则瘫软坐在地上,喃喃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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