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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明确,谭招娣又不是傻子,她从前只是不想,现下一想也发觉了其中利害关系。
但她还是摇头说:“我不写。”
何宝林保持行礼姿势,双手交握时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咬牙道:“为何?!”
谭招娣禁不住抬眉笑:“真是千年铁树开花,头一遭哇。
竟让我看见了宝林妹妹发怒的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好看得紧呀。”
何宝林深吸一口气,平定情绪说:“若姐姐依旧记恨两年前被诬陷推我入水那事,觉得如今昭雪已难平旧恨,那姐姐说个能平怨的办法,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便一定……”
她话未说完,谭招娣就打断道:“愚蠢。”
何宝林抬头。
谭招娣说:“你既已知晓陛下有心整治淑妃母族,那你便也应该知
晓,今日不是我找淑妃麻烦,明日也会有李招娣、王招娣、吴招娣。
我写信告知父亲又有何用?我爹远在大西北,他难道还能杀过来救陛下想除去的人?今日淑妃母族倒了,没准过两个月,就是我母族遭难。
但若今日我父亲从中斡旋,那今日我母族便要同淑妃她一起倒!
我知晓你们家和淑妃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早已经如同连体,轻易割舍不掉。
但你有这个闲工夫来我这里病急乱投医,倒不如早早想好出路,想想该如何同母族撇清干系罢!”
顿了顿,她继续道:“这样你家遭难时,你或可因诞下皇嗣有功,幸免于难。”
何宝林用一种很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谭招娣,像是在看一个怪人,喃喃说:“你在说什么,我怎可能背弃我的家族。”
谭招娣蹲下,抬手用手背轻轻抚过何宝林的脸颊,拍了拍,笑容满是恶意:
“你家会遭难已成既定事实,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现在谁都救不了你,但我可以给你出个能活下去的主意,陛下如今正缺一个能治罪淑妃母族的理由——前朝六品官员嫡女大义灭亲,以文官武将勾结谋反书信为证,血书举劾。”
“你觉得这听起来怎么样?”
这是在教何宝林假造书信举报自己家族和淑妃家族谋反了,正中皇帝下怀。
到时候她不仅无罪,反倒有功。
谭招娣幻想过何宝林听完这话有何反应,有可能会心动,也有可能会勃然大怒,但后者只是静悄悄看着谭招娣的手。
谭招娣前些日子涂了红蔻丹,指甲鲜红,一如两年前的何宝林。
而今何宝林手上素洁,她反倒像长了一双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手。
她心里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丑陋面暴露在阳光之下般,立即将手缩回袖中。
“谭才人。”
何宝林这次没有叫姐姐了,起身抚开裙摆褶皱,说:“你是一个可怜人。”
谭招娣面色微僵,站起身怒极反笑。
“你说什么?!”
何宝林直视着她,说:“这后宫中的每一个女人,位及高处时会带给家族荣耀与利益,颠倒落魄时便会立即与家族割席,一如淑妃娘娘此时。
我们都有使命在身,所以无论辉煌与衰败,我们都适合活在深宫,甘之如饴。
而你,你不一样,你既无心为家族谋势,那么你往后余生所做的一切,争宠、陷害、生皇嗣,哪怕有朝一日你坐到了皇后、太后之位……都将毫无意义。”
“……”
谭招娣回寝殿后,把入眼所及能看见的一切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我难道就不能是为自己谋势吗?!”
她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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